“野生”给的那份名单中,买加工木料拿去做艺术设计的都查过了,无人有作案可能。柳至秦不得不思考,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是不是排查的方向错了?将所有客户排查一遍也行,但这样必然耗费大量时间和警力,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按照花崇的侧写,奔着木艺从业者而去。
现在只能将排查范围扩大。
花崇的电话打来时,他正在和海梓、许小周等人开会,接起来问了一句就挂了,开完会才重新拨过去。
“我觉得你可能需要来一趟。”花崇没待在室内。方龙岛对长期生活在城市里的人来说,原始而干净,夜幕降临之后,天空布满繁星,星辉倒映在海面,像一片璀璨的钻石。
但花崇显然不是叫柳至秦来一同欣赏美景。
“有人曾经在第一起半截女尸案还没发生之前,来到方龙岛,住了大约半个月。”户外冷风拂面,花崇裹了条围巾,说话时呼出一阵白气,“当地居民的说法时,他不像普通游客,也不像学术人员,他对半截神很感兴趣,和居民交流的方式和我们类似。”
柳至秦立即想到修改水上乐园监控的人。此人不一定是凶手,但必然与凶案有关,对方对网络的熟悉程度甚至让他感到,那人在案件背后布置了一张网,被害人、凶手,或许还有其他人,都是被这张网捕捉的猎物。
“水上乐园的监控找到突破口了吗?”花崇忽然问。
柳至秦先摇了摇头,意识到花崇看不到,又清了下嗓子说:“还没。”
花崇说:“那这个人很强。”
强这个字从花崇嘴里说出来,并不是夸奖,而是基于现实的客观评价。
柳至秦是什么人,信息战小组的核心成员,这人能在柳至秦眼皮底溜得无影无踪,那自是非比寻常。这种人不大可能给别人——比如说凶手——当助手,仅仅改一下水上乐园的监控,要么案子就是他本人所为,要么他在幕后引导着凶手。
不过花崇还有一个更加在意的地方,案发地凤兰市是柳至秦的家乡,参与其中的是一个令柳至秦都感到棘手的人。
这个人是冲柳至秦而来的吗?
想到这,花崇胸膛有些闷。
或许是我想多了。他尝试说服自己,但想法一经形成,思路就会跑上那条路。
“你怀疑修改监控的人正是那个上岛的神秘人?”柳至秦说。
“很有可能。”花崇说:“裴情一直认为,两起半截女尸案不是同一人所做,但是她们又通过半截神联系起来,细节上无法并案,但整体上呈现一致性,这种案子有个规律。”
柳至秦缓缓道:“有人在背后影响着一切。”
花崇吸了口气,“对。”
柳至秦靠在走廊的墙上,眯眼看着对面的灯。
“我这次过来了解到一件事。”花崇说:“半截神的说法在岛上和岛外完全不同。岛上根本没有将女性砍成两半用以祈福的恶俗,只有一个善于医术的妇人,瘫痪之后仍行医救人,人们给她建了一个庙,将她叫做半截神。”
柳至秦皱眉道:“有这种事?”
“对,但多年口口相传,就演变成了将人砍成两半的恶俗。”花崇说:“易茗和另一名被害人都是死后被砍断身体,有人——不一定是凶手——在刻意将舆论往半截神上引。对了,上次你给我解释半截神时说的就是恶俗,你是什么时候听说半截神?”
柳至秦回忆片刻,“很早了,肯定是在离开凤兰之前。”
花崇说:“也就是说,至少十几年前,外界和方龙岛对半截神的认识就出现了偏差。”
“他上岛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柳至秦说:“汲取某种灵感?”
花崇说:“有可能。当地人说他每天都很悠闲,不像别的游客那样赶时间。”
说到这儿,花崇忽然顿了下。
柳至秦问:“怎么了?”
“想法太多,差点忘了一个关键细节。”花崇说:“给我们提供信息的那位居民说,经常看到他拿着笔记本上网。”
柳至秦额角不明显地绷起。
“居民之所以觉得这一点奇怪,是因为岛上信号很差,而来到方龙岛的人,很多抱着远离电子设备的想法。”花崇说:“这就让那人显得非常特殊。”
柳至秦说:“看来我确实应该过来一趟。”
“还有。”花崇又道:“进出方龙岛只有一条海路,所有上岛离岛的人都会经过岛上唯一一座码头,而那里有岛上仅有的几台监控。视频还没删,但岳越让提供信息的人来看监控,上面没有对方所说的神秘人。”
柳至秦说:“那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