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锥势大,妙笔生花节节败退,寸寸缩短,眼见要刺到他的天灵盖。他不慌不忙,猛地收了妙笔生花,同时闪入神识界。失去阻挡的血锥闪电坠下,一头扎进他在脚底下布设的陷阱,被收进神识界。
阮二驴带着灰雾旋涡从神识界中闪出,巨大的骷髅当胸撞到,虽有灰雾的隔挡,还是被撞的口吐血花,跌倒在地,滑出好远。他摆动天梯草一跃而起,又被骷髅披头砸中,他急甩素扇,在头顶放出一个灰雾圆球,不愧是起死回生,弹得骷髅呼啸着电射高空,一闪而没。他站起身来,用手抹去嘴角的血迹,苦笑一声,道:“配合得不错。”
鬼王萎顿在床上,面如鸡皮,粗糙蜡黄布满沟沟壑壑;头发灰白破败,像经年的棉絮,干枯蜷曲,乱成一糟;胸脯平平急遽起伏,仿似被人抽干生命精华,灵魂也要离体而去。
欢喜高声咆哮,恨意冲天,俊美的脸扭曲变形,像被挤压的柿子,五官移位,痛苦不堪,十七颗骷髅瞬间把阮二驴围住。
阮二驴放下心来,十七颗骷髅奈何不了他,被欢喜称为奇幻手的那一双巨掌才是颈敌。想到这,他突然发现被李石意识控制的欢喜好象失去了奇幻手神通,因为他清晰地记得昔日的欢喜根本不会驾驭十七颗骷髅。这说明欢喜、李石两人的意识是分开的,而没有互相吞噬融合,现在李石的意识主导了躯体。他动了恻隐之心,不能让曾经的兄弟这样稀里糊涂地结束。若是驱散李石的意识,往日的欢喜还会神气活现地站在他面前。
驱散意识是一种叫夺舍的邪功,九圣之中通天及门下最为擅长,但在鸿钧的约束下,因被列为禁功而弃用。阮二驴知道法诀,但不曾修习,现在回想起来,珠玉精华,历历在目,一点都没遗漏。
夺舍邪功比得是元神的力量,若是弱水的元神企图夺舍强大的元神,往往会被反噬,落个形神俱灭的下场。阮二驴上仙的境界对欢喜夺舍好比血气方刚的壮汉与初出娘胎的婴儿决斗,结果不战可知。
阮二驴集聚元神的力量,死盯住状若疯狂的欢喜,瞅准时机,猛地“咤”一声,一口热气凝成一线穿、透灰雾,从骷髅间射进欢喜眉心。“轰”欢喜脑袋里传出爆炸的声音,震得整个山顶一阵摇晃,木床上的鬼王落在地上,使劲努力也不能爬起来。
夺舍之后,被夺舍的会受施法者意识控制,好比提线操纵的木偶。若施法者放弃,被夺舍的会成为形神俱灭的活死人。欢喜不同,他还有一个意识,阮二驴放弃了控制,他的另一个意识重新占据了躯体。
目光空洞的欢喜像一尊石雕大神,呆呆地收回困住阮二驴的十七颗骷髅,天上坠下的一颗也一并回到体内。阴风吹动了他的长发,也加速激活他沉睡的意识。他摸摸后脑勺,说了句:“这是哪儿?”
阮二驴道:“认识我吗?”
欢喜邪邪地笑了起来,道:“认识,见女人走不动的阮二驴。”又陷入迷惑:“我不是在袭月楼吗?这是哪儿?”
阮二驴道:“别想了,一言难尽,抱着地上的女人去麒麟寨找和王相严。”
欢喜瞅了一眼鬼一样又老又丑的鬼王,恶心地道:“这是谁啊?”
“你的二房。”
“哇”欢喜吐了出来,满地黄水,道:“我哪辈子修来的福,先是个独脚男人,又是个老太婆。上天啊,情为何物,为何总让人肝肠寸断?”
阮二驴道:“有个就不错了,赶紧走吧,别耽误我去找伏彩儿。”
欢喜拦腰抱起鬼王,深沉地道:“说实在的,若是拿伏彩儿那种心机重的女人,我,还......还真不换。”
阮二驴怒喝:“滚。”
欢喜腾云而起,口里唱道:“酒肉穿肠过,美女怀里游,欢喜天下事,佛祖无忧愁。”奔东南域方向而去。
唱得阮二驴一心的惆怅。
玄冥的声音适时地冒了出来,道:“这个骷髅王不简单啊,身具佛巫二气,却有道家根基。”
“道家根基?不可能,他出身东南域景福寺,和道门从未沾边。”阮二驴对玄冥的话不敢苟同。
玄冥道:“信不信由你,我们快走。刚刚你们场面闹得太大,赶尸帮的巡逻兵肯定已被惊动。”荧光湖中冒出大堆的幽冥之气裹住阮二驴,托起他就往湖中走。
可是他身上的灰雾把幽冥之气悉数吞噬,离地还不到一尺又掉了下来。
阮二驴嘲弄地笑道:“你行不行?别硬充。”
玄冥道:“你的灰雾比以前的水厉害多了。”荧光湖中又冒出数倍的幽冥之气,却不裹向阮二驴,而是拼命地压缩,浓度越来越高,彻骨的寒意使荧光湖中的星星点点也停止了运动。阮二驴不由缩了缩身子,倒不是他怕冷,而是这股寒意直透心底,从元神中颤栗。
被压缩几乎成固体的幽冥之气突然分成两片,飞过来夹住阮二驴没入荧光湖中。
两名骑着西方龙骨的赶尸帮弟子来到湖边,只见空空荡荡的大床和冻结空气的寒冷,不由哆嗦一下,其中一个道:“快去回去禀报,鬼王、骷髅王不见了。”
阮二驴被幽冥之气裹胁着愈来愈小,直至比荧光湖中的星星点点小上百倍,才陡然直坠,穿过磅礴法力空隙,现身一片虚空之中。幽冥之气又被灰雾吞尽,玄冥喘着粗气道:“太邪门了,你的灰雾,这样有幽冥之气也吞。”
阮二驴问道:“这里是幽冥?”
气喘吁吁的玄冥断断续续地道:“让我歇会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