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燕歌正要对付剩下的九座铜人,忽见墙上开着数个小孔,以便发动铜人的弟子在墙后观察操控。
说时迟,那时快,姬燕歌一足踏在铜手上借力轻点,纵身贴着墙壁,内劲一催,将另一根长棍插入小孔中。当即听得一声惨叫,一名弟子顿时额头血流不止,铜人失去了操控,也随之停手。
大约百十年来,从未有人用这样的方法破铜人阵,众弟子内心惊惧,不敢再出手来攻。
姬燕歌脱身后回头一看,但见唐厉暴雨梨花针漫天银花散出,一面使出千朱万碧手,朝眼前一名弟子袭去。
却见那弟子身后又闪出三人,原来方才这四人紧紧相贴,竟如同一个人一般,唐厉在酣战之际不曾注意。
其中一人运起般若掌,大喝一声:“破!”就朝唐厉当心一掌。
老秦见几人酣战,正站在一边无能为力,见这一幕险些吓破肝胆,忙冲出相护,大叫道:“少爷!”
那弟子甫练般若掌,急欲试功,不料老秦忽然冲出,收手已来不及。就听老秦“啊”地一声登时仆地,连血也来不及吐出,内脏已被震碎,哪里还有命活?
唐厉瞠目眦裂,数掌连连激出,这且不提。姬燕歌见此惨剧,想到老秦平日慈蔼善谈,今日竟遭此厄运,更是怒起,闪电一般欺身到那名弟子身前,寒虬剑袖中银光一闪,就要齐腕斩下。
却听一声“阿弥陀佛”,原是般若堂空觉、空性两位法师得报赶来,两人这一合掌,姬燕歌的剑竟刺不下去。
姬燕歌怒道:“少林好无礼!你们要我来,我已来了。秦叔非江湖中人,为什么杀他?”
空觉垂目合十:“阿弥陀佛。赵游儿杀戒已破,便去领六十戒棍,即刻下山去吧。”
众俗家弟子一听,纷纷道:“师父,六十戒棍,赵师弟哪还能活?”
空觉摇头道:“生死因果,皆有偿还。若戒棍饶他,我便饶他。”
空性向来脾气古怪,冷冷道:“女施主原为上少林寺化功而来,何必大开杀戒,再造杀孽?”
姬燕歌哪里肯听,方纵身而起,就有八名达摩院僧人同时向她和唐厉攻去。
达摩院以上便是般若堂、藏经阁,功力自非罗汉堂弟子所能比,一时使出菩提千叶手,就似有千人千手张开,顿时阻她去路。
多名僧人已习成金钟罩,唐厉的梨花枪再打不动,立时二指成剑,凝气朝对手探去,划开金钟罩的保护,分别向三名僧人攻去。
段熹华本只想为难对手,却不料时势大变,落得如此一幕,他见唐厉已起杀心,指尖就要朝武僧眉间点去,心中大骇,忽地生出一计,模仿姬燕歌“啊”地一声。
唐厉稍一分心,撇下那名武僧,朝姬燕歌掠去。
姬燕歌内力逼出,招招将一名弟子逼得全无退路,空觉生怕再生事端,当即一招“拈花我叹”向她拂去。
空觉一招拂出,却不料唐厉轻身而至,两人避之不及。“拈花我叹”已飘飘然拂中唐厉后心。
唐厉受了内伤,当即脸色一转,喷出一口鲜血。
姬燕歌大惊失色:“小唐!”
唐厉勉强提气,朝她笑道:“没事……”话未完,嘴角又有鲜血溢出,人已伏地不动了。
姬燕歌眉心、脸颊上沾了他的温热鲜血,心下大乱一阵恍惚,忙俯身查看,急叫道:“小唐,小唐?”伸手一探,已是心脉微弱,岌岌可危。
姬燕歌愣在原地,心焦之下,已是眼噙泪水,唇间翕动不止。她忽地伸手扣住自己右腕,咬牙一运内力,竟将体内原属小清凉功的一道真气逼出,就此将此功废去。
她体内一时真气大乱,心脉紊动不止,强压着阵阵寒热窜动,眼中薄雾氤氲,朝空觉空性冷冷道:“我已将小清凉功尽数废去,少林与我的账算完了。我与少林的账,也该好好算算!”话音一变,纵身欺到段熹华近处,抬手扬剑只在刹那,哪还容他躲避抵挡?剑尖已在脖颈上一划,当场将他击杀。
姬燕歌跃出,从十八名罗汉中间穿行而过,却见她向着达摩院院门,凌空一剑刺出,竟将那相传为少林宗祖亲笔写就的牌匾劈成两半。
空觉长叹一声,上前合十道:“老衲的罪过,姬姑娘向老衲讨还,也是无妨。”话语间,便有舍身就死的意味。
姬燕歌内心清明得很,空觉乃少林般若堂持事,即便杀了,江湖上不免引起大乱风波。一时向殿内环顾一圈,只道:“法师是得道高僧,本无杀人之心。我若有心杀你,却成我的不是了。我和少林旧账新账都已两清,只是下次会面,永没有‘同道’两个字。”
说罢也不朝他看,只唤来紫骝马和青鹿,自行去了。
姬燕歌在洛阳城外葬了老秦,一路缓缓南行,却看唐厉在马背上逐渐苏醒。原来空觉的“拈花我叹”下手不重,唐厉心脉受伤一时闭阻,在马上走了片刻,便逐渐缓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