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子敬冷笑道:“你放了人进来,此刻他救你吗?杀了!”一名左家堡弟子提剑一招将刘鸿云格杀。
众人一面围攻唐霜天,一面将地上血迹清理得一干二净。
姬燕歌这一出手已施展出不俗轻功内力,座下群豪不由叫起好来!在场不乏蜀中要官,听得群豪喝彩如雷,自矜身份而不肯附和叫好,却见喜帕骤然一掀,新妇脸上一双明眸流转,如同皎然无尘的南海明珠,亦不由赞道:“好个巾帼!姬夫人好武功!”
只是喜帕一掀,这第三声“新人相拜”已喊不出口,却见姬燕歌微笑道:“两心相悦,何必拜些劳什子?”随即捧过满满一碗酒,看着唐厉道:“你们中原的礼数好多,我虽记不全,但从此与你同进退、共患难,相守一生此心不二。天地为证!”说着仰头捧酒便喝。
这酒是二月里新酿的贵妃红,入口稍嫌生涩,姬燕歌心下怅然,暗道:过去你虽做了错事,想来只因急功近利、年少争风。唉,只盼来日我劝得住你。想到此处,便将眉间愁色埋入碗中,仰头一口饮尽。
唐厉与她对饮了三碗酒,只觉心下雀跃喷薄,暗自道:若你是中原女子,岂能像现在这样语笑嫣然?世人争爱贤淑仕女,我却爱你的心热似火、明朗娇俏。我虽不能如你一般坦然洒脱,可是我爱你敬你,和你一样此心不二。等我干完最后一件事,咱们便去临安,再也不管江湖的破事。小歌,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了!说着仰头饮尽最后一滴酒,心中已有了几分醉态,朝四下团团拱手一圈,道:“多谢诸位今日到场,多谢!江湖若有急难,唐门必当先赴,锄恶扶正,在所不辞。干!”
在场群豪见他一向谦逊潇洒,这话却说得如同武林盟主一般,心中暗自嘀咕,只道他酒意上脸豪言壮语,也不当一回事,纷纷捧酒恭贺道:“是,是!唐门主,姬夫人,干!恭喜恭喜!”
唐霜天两把大斧横扫斜劈,体力虽然不支,却凭着比仇无名更多的狠厉一路杀进第三道门。无论谁上来迎阵,他只顾不要命似的砍杀。俗话讲“高手不敌亡命犬”,众人见他臂上力道不减,都不敢近身相搏。
正这时,从唐家堡中奔出一个翠衫剑婢,正是烟萝,冷冷道:“左堡主,动静这样大,想教里头听到吗?”
左子敬有意保存实力,这回带来的弟子不过六十余人,他怕烟萝察觉怪罪,忙让剩下三四十名弟子一齐上前拼杀。
烟萝冷嗤道:“围攻算什么本领?砍他的腿!”
众人应声照办。当日唐霜天从青城地牢死里逃生时失了一条腿,现在右腿一被砍伤,当即摔倒在地。
唐霜天被砍中一刀,仍然奋力杀了身边两名弟子,大叫道:“唐厉,你出来!纵然我与三弟害你爹爹,长辈的事,却要你这个小畜生暗地使坏!你出来,有种的便出来!”
烟萝虽是外姓侍婢,却得旧门主赏识,得以领会唐门武功,此刻听他出言不逊更是怒起,当即出剑在他喉间一刺。
唐霜天奋力跃起双斧挥出,却见烟萝手上青锋一转,刹那间连出三剑,一剑砍他左手,一剑刺他右肋,一剑点他咽喉,唐霜天扼着咽喉在地上翻滚嘶叫几声,当即仆地不动。
左子敬看得一哆嗦,不由自主道:“烟萝姑娘!”
烟萝俯身探了探唐霜天的鼻息,这才起身道:“这一件功仍算左家堡的。”
左子敬等人一听大喜。
烟萝擦去了剑上血迹,回身朝里头走,冷冷道:“打斗痕迹与血迹清理干净,左堡主,这回手脚利落些。”
剪绸结发,又撒过喜帐,江湖人颇好热闹,与唐厉最交好的一行人闹到夜上三鼓方散。
香尘珠帘,朱帐软塌,端的是三分温存,七分旖旎。姬燕歌一夜多梦,却是唐厉先她而醒,低声道:“想不想睡?昨夜没有睡好罢?”
姬燕歌摇了摇头,挣起来道:“啊,今日要新妇洗手作羹。七姐关照过我,险些忘了!你起来,我出去一趟。”
唐厉微笑道:“管这些做什么?你若困便睡吧,待你醒了,咱们便到临安去。”说着俯身在她额上一吻,兀自起身出屋与旁人议事。
姬燕歌全无睡意,等他走了,自顾自起来披衣梳发。
却见门外一名剑婢推门而入,勉强掩起脸上惊惶,只道:“夫人怎么起了?夫人若困便去睡吧。有什么事只管叫婢子做。”
姬燕歌望着她不禁心下起疑,眼光朝屋外一望,只见看似不经意,各处却都有婢子走动,便道:“你起开,我要出门。”
那婢子道:“那,那婢子请公子来。”
姬燕歌闻言蹙眉:“我是唐门的囚犯,你今日不许我出门吗?”
婢子被她压得不敢喘气,忙道:“夫人自是唐门的主人。婢子凃泥之辈,岂敢与夫人相比?是婢子伺候不周,现下便去请烟萝姑娘来。”
姬燕歌心道:咱们已成全了夫妻之礼,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疑神疑鬼,兀得忒没意思!于是叹了口气,只道:“我不出去就是,你让所有人退下。”
那婢子犹豫片刻,不敢再违抗,忙应了一声,出屋吩咐众人退开。
姬燕歌心下犹是不悦,忽然脑中念头一动:他还以为我中了天心曼陀罗的毒?我一睡十几天,他好趁机和昆仑为难吗?他骗我!他竟骗我!不禁心中怒起,起身推门而出,就要找唐厉问个明白。
走了几步,忽见回廊之上掉下一个人,竟是垂死的刘玉川。
姬燕歌见他面色青紫,心中大骇,新婚旖旎登时散得一干二净,失声道:“刘大哥?”
刘玉川仰着脖子拼力喘气,嘶声道:“他杀了鸿云,和……姬……快走!”说罢嘴角流下一缕黑血,已然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