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亲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怕是马家就要拉着曹颙敲定亲事。曹颙愿意接受马家的亲善,却无法心甘情愿的接受这门亲事。
在马家吃饭过程中,曹颙就拿定主意,回府后要修封家书给父亲,表明自己不愿早婚的决心,恳请双亲不要随意帮自己定亲。如果马家人知道,他们的费心款待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不知会不会哭笑不得。
这顿饭吃了将近一个时辰,饭后田氏又是絮絮叨叨的唠嗑。待到他们放曹颙离开时,天色已黑。跟着曹颙来的管家曹忠早去其他府里送礼去了,这边跟着曹颙的,只剩下小满和新选上来的两个长随。
马连道不放心曹颙,打发大儿子马信羽带两个人送曹颙回去。
路上,曹颙与马信羽骑马并肩而行。
马信羽问道:“听闻曹兄弟曾师从宋斌臣大家之子,可有此事?”
曹颙点了点头:“确有此事!”心中却暗叹不已,看来马家关注自己应该不是一日两日,因为宋夫子当年在他去清凉寺之后就辞馆回了杭州。
马信羽笑着说:“三阿哥素来喜爱书法,对宋氏书法尤为推重。他知道你这位宋氏书法的再传弟子要进京当差,早就盼着了。听说我们家今儿宴客,就让我传话下来,要你去趟他府邸,估计是要找你研讨书法。”
“我哪里会什么书法,只是跟着宋夫子读过一年书罢了,怎么好打着夫子的牌子招摇,倒让人笑话。”曹颙自然明白什么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开口婉言拒绝。
“曹兄弟,反正话哥哥是带到了,去不去就看你的主意!”马信羽道:“只是主子毕竟是主子,曹兄弟还是要谨慎考虑才是,省得无意中得罪了贵人而不知。”
马信羽话虽说得诚恳,但是曹颙却听着不对味,这话里隐隐的带了几分威胁,看来那三阿哥的邀请是不容拒绝的。
曹颙看了马信羽一眼,有点替马家惋惜。早知道马家是三阿哥的姻亲,田氏的侄女是三阿哥的侧福晋,但曹颙没有想到马家如此短目。就算是太子储位不稳,也不应攀上三阿哥。三阿哥虽然素有才名,但是非嫡非长,母妃不受宠,又没有实力雄厚的外戚支持,靠什么争皇位?
不知道这马信羽传话,是自作主张,还是马连道早已知情的。看来,这马家往后还应保持距离,若是被他们牵扯进去,岂不是冤枉。
进京前,曹颙就想过,不知道哪位有眼光的皇子会注意到曹家的势力,关注他这位曹家嫡子。他还以为会是太子,或者八阿哥,没想到,第一个注意到曹颙的竟然是三阿哥。听那话的意思,这关注已经为时许久。
马家离曹家并不远,不到两刻钟,也就到了。
马信羽很有兄长的样子,目送曹颙进府,才带人离去。
曹府,偏厅。
曹颙回院子换了身家常衣服后又到前院见曹忠,今日送礼的各府回话如何,明儿还要去哪几家,都要斟酌斟酌。显然,康熙的这些儿子都不是傻子,关注曹颙的并不是只有三阿哥一个。
太子那边,不仅收了曹家的礼,还发下话来,贝勒弘皙正遴选伴读,曹寅之子既然是圣口亲赞过,自有过人之处,让他去毓庆宫请安。
八阿哥,因年初推选太子之事,正被康熙冷淡。出面的,是九阿哥的门人顾纳。听到这个名字,曹颙想起了林下斋。
在曹颙去清凉寺后,离开两年之久的顾纳回到了江宁。除了探望母亲外,他还去见了曹寅,送上了九阿哥写给曹寅的信。信上客客气气,没说别的,就是提到为了给母妃贺寿,要向曹家借两个厨子,就是林下斋于、田两位掌勺师傅。
曹家再受康熙的倚重,也不过是皇家的奴才。如今小主子既然发话,曹寅哪有拒绝的理由。
顾纳没有去见曹颙,曹颙也没有想去见他的想法。林下斋,对他来说,只是赚银子的工具;对顾纳来说,却是进身之捷径。只是,若说不失落是假的,当年那个倔强又骄傲的孩子已经消失了。
林下斋,其实曹颙早就想关闭。那里若是想要维系住高额菜价,就要不断的推出新菜新点心。他只是凭借上辈子爱吃的嗜好,将几百年后的美食,介绍给于、田两位师傅,再由两位师傅开发出来。他不是菜谱,所知毕竟有限,折腾了几年后,肚子里那点存货就差不多。
曹颂与曹颐都气愤得不行,尤其是曹颂,更是撸起胳膊袖子,想要去教训那个家伙。李氏因林下斋是儿子的产业,就这样毁了,也是极恼的。只是因顾纳是先前夫人的亲戚,她不好埋怨什么,只好忍下。兆佳氏心疼曹颂那份分红,什么“小白眼狼”,什么“忘恩负义”的,唠唠叨叨了好几日。
不管曹家众人心情如何,林下斋还是随着于、田两位师傅的离开而关闭,一个月后,京城多了家陶然居。
今儿,顾纳下午登门拜访,知道曹颙出门,等了大半个时辰,直到天快黑才走。他告辞前,管家曹忠已经回府。他让曹忠转告曹颙,说是九阿哥要找他问生意上的事儿。
太子、三阿哥、九阿哥,曹颙还真是有点受宠若惊。不过,他知道,这几位皇子,根本不会将他当盘菜。他们看重的,是他背后的曹家,是与曹家荣辱与共的李家与孙家。
江南三大织造,联络有亲,曹家又是三家的核心。掌握住了曹家,不异于掌握了一个银库。三位阿哥都曾随同皇帝南巡过,见识过曹家的财大气粗,见识过曹家的富丽堂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