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谭千奉跟叶君垣仿佛约好了似的,都没有通知她,他们的谈话也一句未透露给她,她本打算跟着叶君垣回去,却被谭千奉以医治身体为由留下,在有关于她性命的事情面前,就算是她有异议,他们谁也容不下她的异议。
阮妗华转过头来,细细端详谭千奉脸上的表情,却也是意料之中什么都发觉不到,她长长一叹:“恩师,你到底要做什么?”她随口一说,也不准备谭千奉会回答她,反而自己转了话头,“算了,这些我都不管了,恩师你且说说,打算怎么给我治病?”
“吃药。”
她深切地觉得他在敷衍她。
不过接下来谭千奉用行动验证了他的话,他不知有何本事,竟然可以轻易地出入戒备森严的昌城,而他进城后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大肆购买城中药店的药材,最让阮妗华觉得奇怪的事,他买的药材没有一点儿针对性,指哪个便全部买下,哪怕是相生相克的药物他也毫不犹豫出重金全包。
这可乐坏了城中药店的老板,自战事起后城中戒严,经济萧条,这药材也大多积存了下来,可谓入不敷出,这下好,突然来了个人把所有的药材都买走,简直是大大的好事。
在城中最后一家药店老板笑歪了的嘴脸中,阮妗华最后还是忍不住提出了疑问。
岂料谭千奉指着身后大包小包堆着的骡车说道:“这些药统统都是给你吃的,回头你要闭关治病,这些药都得一个一个试。”
这么多的药熬成药汤一碗一碗地灌下去,她将来的日子恐怕就是个药罐子了……但是这样真的能治好?她很怀疑,不过显然恩师也没有把握,否则便不会买这许多的药。
买完了药,谭千奉也没有滞足,领着她将大大小小的生活用品全部买齐,甚至都没有问她的意见,当即又雇了两个人负责搬东西和驾骡车,大大咧咧地进城,又坦坦荡荡地出城,视守军为无物,而那些守军也半点拦他的意思都没有。
阮妗华隐约记得这昌城之中守城的将领乃是燕国方大元帅的独子方琪,却不知道谭千奉使了什么方法竟让方琪尊他为上宾。
不过临走之时,谭千奉倒是带着她去拜见了一下方琪,算是对他表达谢意,不过方琪并未见他们,只派小兵交代了一句话。
“将军说,先生的要求他已经答应,这次之后希望不要再和先生有什么交际,请先生一切珍重。”
谭千奉听了这话,也未强求,只是道:“请转告你家将军,识时事决明断,事情已在进行之中,将军心愿实现不远矣。”
小兵领命退下。
阮妗华虽然没有说什么,心里却在暗自琢磨,依先前恩师透露给她的东西,她可以猜测恩师是背负天命的人,而这天命有关于天下分合,几国兴亡,但是具体是什么内容,她又确确实实猜测不到。
而偏偏她猜不到的这一点,恐怕就可以解释谭千奉同方琪的私交,以及昨夜他跟叶君垣的谈话内容,可是很显然,他是打算什么也不告诉给她的。
两人跟在骡车后头,骑马并行,这条官道只到昌城,故而并没有什么人迹,天高云淡,呼吸进去的空气也是恬淡舒清。
“恩师接下来有何打算?真的要带我进深山老林里治病养身不成?”
谭千奉点头道:“含香山上景色怡人与世隔绝,是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何况你幼年时在那里生长,熟知环境,不怕照顾不了自己。”
“恩师这话的意思是要我一个人待在山上?那么恩师要去哪里?”
“我会为你的身体对症下药,准备足份量,之后,我要下山去做我该做的事。”
谭千奉这样的做法,分明是将她彻彻底底地从一切风波里头隔绝开来,甚至是不惜完全罔顾她自己的想法,但是偏偏她对事情一无所知,想要振振有词地反驳他,也是无处下手。
“恩师……”阮妗华放软了语气,有些无奈地唤道。
谭千奉望着前方,给她的回应仅仅是一句极淡的带着一点点疑问语气的“嗯”字。
“恩师。”她加重语气,又唤了一次。
这才引起谭千奉的重视,他勒停马来,转头看着她,见她表情不愉,不禁皱了皱眉。
阮妗华看了他一会儿,才道:“恩师,你这样罔顾我的意愿,就把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地去安排好,我觉得我也跟那些事情一样,只能由得你安排了。”
“我是为了你好。”
“可这样是太过保护,恩师你也知道,我并不是承担不起的人。何况我要是真的和这些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也就算了,但是这些牵涉其中的人或多或少,都与我有些关系。”
她语气殷切诚恳,只期望谭千奉能有所反应,然而他只是四两拨千斤地道:“你病未好,就算知道又有什么用,安心养好身体,所有人才能安心。”
这话戳中了她的死穴,她的冲动一下子就被浇熄了,若是她没有抱着这副随时毙命的残躯,恐怕还可以与他争辩一番以求得自己该有的知情权,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是徒然的,他抓定了她的这个弱点,占情占理,万万没有妥协的道理。
她只能苦笑答应:“那就听从恩师安排。”
谭千奉点头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