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医生的脸上满满的都是冷汗,我微微扬起嘴角,周医生并没有我想象中那样坚定。我重新让朵哈躺在担架上,这次我没有再将白布盖在朵哈的身上。我并不想利用已经死去的朵哈做任何事情,但既然她最后把周医生推向了警方,必然是想周医生能够得到法律的审判。
这是朵哈死前的心愿。
“看看这为了你而死去的人,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真的过意的去吗?”我走到周医生的身边,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他惊魂未定地坐在讯问桌前。他不敢再去看朵哈了,一个接触过无数死人的医生,此刻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怎么,不敢看?”我也坐到了周医生的面前,我笑着问:“你已经对你心底满是黑暗的信仰不信任了吗?”
过了很久,周医生有所平复下来。周医生说,他不想和我逞口舌之快,他已经累了,他想要去休息。周医生这是想要快点逃离这里,他不知道,他正一步一步地陷入我给他设置的陷阱中去。
从他的口中,我已经得到了很多我想要知道的,但是红衣怪人的目的,还有更多我不了解的事情,诸如牛皮纸的作用等,他不会跟我说。但是有一件事,我一定要问出来,我击垮他的心理防线,也是为了问这个问题做准备。
“想要去休息吗?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会让你立刻离开这里。”我说出了我的目的,我也没有要掩饰的意思。
“问吧,让我快点离开这里就行了。”周医生的额头上,满是汗水。窗外的大雨还在继续下着,但是雷声却慢慢地停歇了下来。我考虑了一会,直白地问出了我想要问的问题:“红衣怪人,是谁?”
周医生没有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周医生在红衣怪人没有受到迫害,没有使用兴奋剂之前就认识了他了,所以他肯定见过红衣怪人本来的样子。红衣怪人的身体,还有他的面部,肌肉都严重萎缩了,但我知道,从前正常的时候,他绝对不是这个样子。
我在耐心地等待着,能否成功问出红衣怪人的身份,就看此一举,一个人想要隐瞒身份,太容易了,而警方在没有其他线索的情况下,想要查出一个人的身份,太困难了。我把所有的期望,全部放在了对这个犯罪巨头的讯问上。
讯问已经整整持续了四个小时,我从来没有进行过这么长时间的讯问,而在程序上,连续对犯罪嫌疑人进行这么长时间的讯问,一般也是不被允许的。好几次,或者是徐通,又或许是其他警察都在敲门,他们在示意我快点结束讯问。
现在,除了我刚刚问出口的这个问题,我都已经问完了。只要周医生一回答,我会立刻离开这里。原本以为周医生会不回答,或者还要耗费一番精力,但没想到,周医生竟然很快就回答我了。
他累了,他也自认为这个问题的答案,会让我没有办法接受。他阴笑着让我做好准备,还特地招手,让我到他的身边去。我都照做了,我把耳朵凑在周医生的嘴边,他轻声地对我说了三个字。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再和周医生四目相对的时候,他又恢复了之前那副趾高气昂,得意至极的模样。
“李可啊李可,我不说,你非要我说,你就一辈子陷进绝望当中去吧。”这是周医生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从讯问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江军扶着我。周医生对我说的话,江军没有听到,他也没有问我。徐通和温宁亲自在讯问室外面等候了很久,我一出来,徐通立刻派人将朵哈抬了出来。徐通和温宁见我的脸色不太对劲,他们问我怎么了,我也没有回答,称之后会再和他们联系,便带着江军离开了警局。
外面正下着大雨,江军替我撑了一把黑伞,好不容易,我们叫到了一辆的士。上了车之后,我坐在前座,我的脑袋很混乱,侧着头就睡了过去。等再次醒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到了医院的门口。
江军直接把我带到了医院来,我也没有反对,我的身体状况我最清楚,就算不住院治疗,也必须服用正常维持生命健康的药物。做了一系列检查之后,我们找到了脑科的医生,检查结果隔天才会出来,医生先根据我的症状,给我开了药。
之后,我一直坐在外面等着。在江军的要求下,刘佳也赶到医院,他担心周医生给刘佳做过手脚,所以也让刘佳做了一个全身的检查。
之后,我们回到了单元房。我什么都没说,进了房间,吃了药之后,躺下睡觉了。
第二天醒来,江军已经在门外等着了。吃过早饭,我们又一次来到了医院里,幸运的是,刘佳除了身体上的旧伤,一切都正常。可是,我的情况却不容乐观。我们三个人坐在脑科医生的办公室里,医生拿着我的化验单,一直唉声叹气的。
医生问我,是不是已经很久没有吃药了。
医生并不知道我的情况,我只得点了点头。周医生替换了我的药,原来的药,分量很少,几乎没有办法起到维持病情的作用。医生建议我马上住院,他说现在住院治疗,还来得及,但我却坚决地摇头。
这个医生认识我,他哀叹一声:“李教授,你这是在拿你的生命开玩笑。”
我勉强一笑:“医生,不用多说了,你给我开药吧,我会按时服用的。等处理完一切,我会立刻到医院来治疗。”
医生没有办法说服我,只得重新为我开了很多新药。
我没有马上离开办公室,他问我是不是还有事,我点了点头,犹豫了好一会才问道:“我的脑部,在这颗瘤长出来之前,有受过伤,或者得过病吗?”
医生马上拿起了化验单仔细地看了看,最后他给了我否定的回答:“从检查结果上看,并没有。你还有其他地方感觉难受吗?”
我:“有很多段记忆,我想不起来了。”
医生皱起了眉头:“什么时候的记忆?”
“有小时候的,有长大后的,也有三四年前的。”我老实地回答。
医生更加仔细地看了看化验单,但是他也找不出原因来。他告诉我,大脑一直是非常神奇的器官,理论上来说,大脑的记忆容量是接近无限的,但是能让人突然失去记忆的原因,有很多,可能是脑部受到过重击,有可能是情绪崩溃,大脑自己选择性地遗忘了某种记忆。
“当然,大脑选择性遗忘记忆,这种情况很少出现,学理上也还没有研究出什么理论来。李教授,你想想,你是不是脑袋受到过重击?”周医生问我。
我摇头:“这个我敢肯定,绝对没有。”
如果受到过重击,留下的伤痕,身体检查的时候应该会检查出来才对。
讨论了很久,医生也没有办法对我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作出解释。
拿着药,我们从医院里走了出来。回到警校之后,刘佳又到了研究室里,而我则和江军回到了单元房。坐在沙发上,望着外面阴晴不定的天空,我心里的思绪万千。
“李教授,周医生最后到底对你说了什么?”这个时候,江军终于问我了。
他很疑惑,在那之前,周医生已经跟我说了很多让我难受的话,但是我都忍住了,唯独周医生悄悄对我说了那句话之后,我整个人就变了。
我转头看向江军,苦笑:“他对我说了三个字:他姓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