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屋子真大,四楼。屋内的装修,布置都恰如其当,好象没有比这再合适的设计了。
触目是一套灰白色真皮沙发,这种颜色海棠倒是很少见。
碧亮玻璃金色镶边大茶几,几上放着一个精巧的大玻璃瓶,里面是多半瓶花花绿绿的彩晶球,明亮而生动。沙发的边缘放着一个高高的椭圆形白色花瓶,盛了水,花瓶里堆着一束正在开放的桃花。淡蓝色窗纱,窗子开着,纱帘微微浮动,露出外面的蓝天白云。当然,还有一个鱼缸,鱼在里面很好地游着。
细看,旁边正坐着傅留云,手里头依旧夹着一根时刻不离手指的香烟,似笑非笑地望着海棠,说了一声:“哎呀,真是巧了。”
她在楼下的感觉已经在慢慢开始得到印证:他要杀她,今天刘蓓领她过来的地方就是一个杀场。他早准备好了,他要在这里毫无顾忌、放肆地杀她一回。
他不怕,自己可能已经惹恼了他,因此他什么都不怕。
她点了点头。
她和他很早就保持了这样一个距离,现在她轻易不肯和他说话,尽管他高高在上,但她不理会这些。
海棠很想听刘蓓解释一下,傅留云老板为什么会在她们开门之前就出现在她的居室里,这似乎是一个不言而喻的事情,但她始终没有提及。女主人似乎并不想向她隐瞒什么。她那一天唯一要做的一件事,便是向海棠介绍她购买房子的艰难和傅老板对她无私的最博大的资助。
她是一个并不算多么漂亮却很有气质的女孩子。她给海棠的感觉就是一个柔。她有着很温柔的脸和很温柔的眼睛。她的语言也很轻,就连她走路举止都是极缓慢的,一种说不出来的温情。
海棠从没有见过她发过火,也没有见她和谁红过脸,她就象是生活在尘世里的修女,圣洁,一尘不染。
“傅总说的对,真是太巧了,难得聚在一起,我们今天要喝两杯。你们坐,我去拿葡萄酒,海棠最爱喝的。”刘倍莞尔一笑,粉云一般飘进了厨房。
他在转瞬而来的两人世界里肆无忌惮地向他的猎物瞟去了一眼,那一时,他有些得意。
他本来想深深地注视她一下,他就不信她没有一点反应,他还想看看她的眼里有没有怯意,同时,他要向她
转达他某一种无言的感情。但是,令他失望的是,她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于是,他只好做罢。
她从来的时候就坐在沙发上,不发一言,面无表情地保持着那一种姿态,似乎冷冷地准备在沉默中接受他的挑战。
哼!早就神机妙算的傅留云冷笑了一下,心说,你好好等着。
大约五分钟以后,让傅留云期待已久的好戏终于开演了。
门铃狂响了一阵,刘蓓从外面接进来一个完全另类的女孩。海棠认得她叫宝如,是一楼的服务员,但是平常相见甚少,不大肯和她说话。
在海棠的印象之中,她的泼辣与大胆好象是公认的,今天,她的打扮更是夸张到了极点。雪白的脸上,嘴唇抹得血红,没有丝毫美感,使人感觉倒象面具。脚上踏着皮靴,一身黑色皮裙,曲线玲珑。她不怕冷,象盛夏一样狠敞着颈口,露出胸前一堆白肉。最让海棠害怕的是她那十根手指,涂了大红色丹蔻,不象是来赴宴会,倒象是聊斋里杀人的狐仙,剜了人心吃了之后,指头上鲜血淋漓。
她一进来,马上就坐在傅留云身旁,拿了一袋酸梅果,吃吃对着傅留云笑,还不时地喂他,对刘蓓尖声喊:“蓓姐,拿酒!傅总说了,要喝酒,今天不醉不归。”
屋里气氛很快就活跃了。
刘蓓返回来,手中拿了一红一白两瓶酒。
两种酒的身体倒在酒杯中轻轻颤动,如同两个人的血。
“海棠,来!”刘蓓热情地举起酒杯,送给海棠。“祝贺你,刘经理。”海棠接过来,轻轻呷了一口,与此同时,透过杯子,她看见傅留云和那宝如已喝得起兴。
“又输了,喝吧,你怎么是我的对手!”傅留云笑着说。
宝如说:“酒令当然不如你,你天天酒场上混的嘛!”
傅留云说:“还不服气,那你说比什么。”
宝如说:“猜牌。可不许赖,不光输酒,还要输钱。”
傅留云一笑,说:“成,只要你高兴,钱,算个屁!”
他完全失去了总经理的风度,为了她。、
她悲哀地想:这样值得吗?她值得他这样做吗?
两人就猜起牌来,不一会,宝如就揣了一大把钞票,喜得眉笑眼开:“今儿可真没白来。”傅留云说:“话可别说早了,早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