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声气,这婆子倒是和颜悦色,不像上回如狼似虎。
难道是为了去秋树斋的事?
再看云珠跟家泉都吓得脸色惨白,呆在原地像两块石头。
她微微白了小脸,长吸一口气,强自镇定走过去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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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直接去了老太太的寿岂堂。
进了院子,就见到处站满了人。
信信半垂着头,却能感觉到四面八方射来的目光,惊诧的,好奇的,不屑的,敌意的。
她挺直了脊背,一步步稳稳地跟着婆子走到了敞厅门口。
就只听两个婆子回话说人带来了。
她便僵着身子跟着行礼。
突然隐隐有香风拂来,就见一双石青绣石榴红的鞋面出现在眼下,一个女子低声道:“请跟我进去回话。”
一时进了敞厅,行了礼,并不敢抬头。
却闻得各种香气扑面而至,眼角余光中见溜花梨木椅子排得整齐,椅前衣裾鞋袜华丽缤纷,却看得出是男左女右,竟是坐满了人。
她垂眸盯着眼前云石地面,只见自己的影子模模糊糊反映在地面上。
头上挽着最简单的圆环髻,系着枣红发带。是改衣裳时剩下的零头缝的。
简素得不能再简素,应该不会还有人当她是个妖精吧。
不想却听得当头一声叱责:“你们瞧瞧,就是这么一个不知打哪里来的野丫头,进府不过三月,便闹得家宅不宁。罢了,我今日便当了这个恶人,直接发到庄子上去完事。”
老太太声音含着怒气,却又显得中气不足。
信信这才知道自己全料错了。不由心里大惧。她这一向安安生生的,哪里闹得家宅不宁?
就算二爷要她去秋树斋,也至于说是家宅不宁吧?
心里有些委屈,可也升起一股傲气。
几次三番要她去庄子上,去就去呗。难不成老太太还能把世子爷已经送给她的那些银子追回来。
不想却听侯爷的声音响起。
“母亲息怒。她这身子确定瞧着弱些,不好送去庄上。若是别处都不好打发,便索性到玉姨娘处学学规矩,若是实在不听教,便发卖出去不迟。母亲何苦为这点小事费神?”
信信骇然。玉姨娘不是胡娇儿的主子么?这难道是胡娇儿的主意?她要去了,只怕死无全尸。
“娆儿前日已经求过老太太要这个丫头。如今不给她使唤,反跟个姨娘学规矩,这是打谁的脸呢?一个小丫头而已,堂堂昌烈侯府,难道小气到舍不得赏给个客居的孩子?”
再想不到之前说话十分和气的姚夫人,词锋竟这般尖锐。
信信掌心冷汗泠泠。难怪老太太要骂她闹得家宅不宁,看这样子,她来之前,这屋里已经吵过一轮了。
“太太这话怕是姚姑娘听了都要多心呢。她自小长在咱们家,跟泓哥儿同起同卧的,哪里算是个客?若真是客,这会子都长到十岁了,哪有不家去的道理?却在咱们府里正经分了院子?”
陌生的声音,慢悠悠娇软软,极沉得住气,却直指姚家人不要脸。这位是玉姨娘吧?
信信倒吸一口凉气,背上冷汗直流。
这府里的主子之间的矛盾,看来比桑竹河的暗流都多。
几人又你来我往唇枪舌剑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