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玉璋眼神里却有些受伤,她竟然躲开。
江春月等了一会,见他没动,试探道:“怎么了?”
“娘子为何要躲……”程玉璋问出心中所想。
原来是这个啊。
她望着他,年轻的男子如松如玉,干净挺拔,仍有一丝青涩的面孔上,唇色红润,眼神里带着份她从未见过的委屈。
他是在撒娇吗!
江春月心脏“咚咚”直跳,差点被眼前的美色所扰,赶紧胡编道:“你、你硌到我了……”
程玉璋顿时一僵。
他很快松开她,将她扶起,等她站稳,退开半步,自行收了桌上的碗碟:“我去刷就好了,娘子去睡吧。”
匆匆离开的背影,多少带了些狼狈。
江春月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勾唇。
前世她怎么没注意过他如此纯情的时刻。
是因为他后来太过不纯的缘故么?
总而言之,程玉璋日后定不会恨她了。
江春月十分欣慰。
不过四日,程玉璋就抄了两本书,拿去书肆还了债,回去的路上,恰巧看见卖字画的同窗,走过去打招呼。
这位同窗与他一样,同为江府捐资的秀才,年长他几岁,家中已经娶妻,夫妻和睦,一样贫困潦倒。
“叶兄。”程玉璋向叶阚作揖。
叶阚见到是他,也起身行礼,“玉璋,可巧。”
程玉璋看向他的摊位。
叶阚有些许窘迫,解释道:“不瞒你说,我最近家里快揭不开锅了,不得已出来卖字画,贤弟可不要取笑于我。”
“生意如何?”
叶阚一愣,才答:“今日卖的最贵的一幅送子观音图,也才三百钱,算起来统共有三百五十钱而已。”
程玉璋想到最近家中整日喝粥,他倒无所谓,之前也习惯这样,但江春月曾经是千金小姐,自然受不得,他看着,她的脸都瘦了一圈,本来就不大的小脸更像猫儿似的了。
“可否借仁兄摊子一用,我今日所得,与你四六分,我四你六,如何?”
“你字画比我好太多,只要你不怕亏,我怎么会不答应。”
程玉璋说干就干,他画画速度是很快的,他没有选择跟叶阚一样,画些梅兰竹菊曲高和寡的图样,反而用色大胆,大量泼墨,花开富贵牡丹图、芝仙祝寿图、五子登科图……甚至还有普通人家家里贴的年画。
几张图一挂出来,便吸引了不少围观者,更有富豪为一幅牡丹图竞相出价,最终那副牡丹图竟然以四两银子成交。
叶阚在旁边看的眼都直了。
在他印象里,程玉璋是绝无可能会出来卖字画的,他气质清冷,还有种说不出的脱俗之感,更别提,他在这里心安理得的画些市面上的通俗画。
叶阚眉心紧锁,不敢相信自己一向视为榜样,文人典范的程玉璋,会为了生计连底线都没了。
忽的他目光放到他画上的牡丹,又觉得跟普通的牡丹图并不一样,怎么程玉璋画的,高贵又脱俗呢?
他慢慢松了眉,大俗即大雅,心中清明的人,即便是画牡丹这种俗花,亦然画出别致的新意,实在是妙啊。
等最后程玉璋分他银子时,叶阚推脱不要,程玉璋笑:“莫非叶兄是嫌弃我这钱挣的不干净?”
叶阚连忙摆手,“绝对没有,只是因为这都是靠你自己挣的,我拿那么多,实在不好意思。”
程玉璋直接将钱放在他的桌子上:“叶兄就别推辞了。”
将近午时,一穿着粗布麻衫的年轻妇人挎着篮子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