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这个烟疤,找到了李丽红,控诉程芊霸凌。
程芊被我指控时那茫然、无措又震惊的眼神,后来无数次代替江承德的暴力,成为我的噩梦。
我从没想到一个眼神能有那样强大的威力。
程芊怒不可遏地揪住我的衣领,质问着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撕心裂肺的声音如同困兽绝望的嘶吼。
她殊不知她越是将自己的愤怒表现出来,李丽红就越是确认她霸凌了我。
她额头的青筋暴起,脸气得发红,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我生吞。
我像被抽出灵魂的傀儡,毫无生气地站着,老师以为我是在害怕,其实我只是在心痛和愧疚。
李丽红用力拉开揪住我衣领的程芊,神情激愤地辱骂着:“程芊!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你这样子老师想相信你都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性格!一天天谁都不放在眼里,真是欠教育!现在还敢动手打人了?前段时间抢校长的话筒,现在因为一时生气霸凌同学,你还有没有廉耻了!”
李丽红的话似乎并没飘进程芊的耳中,她的目光一直像钉子一般钉在我的身上,试图从我的脸上找到什么,甚至都忘记了和李丽红解释,为自己辩解,她只执拗地注视着我,可我一直垂着头,一声不吭。
“江涵······”她嗫嚅着唤我的名字。
她的声音沙哑,像深秋枝头悬挂抖颤的最后一片叶子。
我漠然地看着她,“你自己做过的事,为什么不承认呢?”
她的五官扭曲在一起,右手捂住了自己的心脏。
我装作无辜又胆怯的样子,不住地在李丽红面前污蔑她。
从此以后,恨我吧,恨我,就会庆幸我死掉,恨我,就不会怀念。
她只本能又无力地摇着头,不知道是在否认她霸凌我,还是在否认我做的这件事是真心所为。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离开的,只知道在她离开前一秒,我的目光捕捉到了她眼角泛着的水光。
她这么高傲的人,不会把脆弱暴露给伤害自己的人看,于是她逃跑了,但又不想被看出她的窘迫,只能用力摔门,让自己看起来只是因为愤怒而离场。
李丽红骂道:“真是不可救药了!江涵,没事的啊,我会警告她的。”
我表面乖巧地点了点头,实际上我对李丽红轻而易举就相信了程芊霸凌的这件事本身,深深地感到厌恶,可我不能表现出来,我顺势和李丽红提出了住校的申请,李丽红欣然同意了,并表示这样也可以避免在放学路上被程芊“围堵”。
放学之后,我仍要回到江承德家,收拾行李。
意料之中地,程芊堵住了我的路。
我看到她第一眼,便注意到她今日似乎忘记带了墨镜和口罩,我的本能依然在维护她,为她担心。
她颓废地靠在落了灰的一处墙面,背有些驼,一只手夹着烟,不顾形象、不顾路人目光地站在那里。
校服外套随性地搭在她的肩膀,身上的长款t恤袖子被她挽起,露出光洁秀美的小臂,哪怕是这样毫无生气地靠着墙,离老远看上去,她仍美得像一幅画。
头顶上半明半暗的灯光分割了她的侧脸,将她的轮廓照的更深邃,纤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羽翼,一下一下煽动着。
她的余光似捕捉到了我的身影,她直起身,转向我的方向。
我深呼一口气,走了上去。
“你是为了程佳瑜?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程芊冷冷地问。
我冷哼一声,我当然知道,如果是为了程佳瑜,程芊必定不会相信。
诬陷霸凌到底不是一件小事,如果只是不痛不痒的讨厌,根本没必要和人撕破脸,更别说是如此惨烈的决裂。
我拿出早就找好的理由,夺走她口中的烟,自己吸了起来。
“程佳瑜?她哪有那么重要,况且我这么做,对她也没有什么好处,不是么?”我靠在她身边,淡淡地说。
“所以我不理解,我来问你,是有人威胁你吗?还是你有什么别的打算?”
程芊直到现在,都不想质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