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将那份档案默读于心,眼神逐渐游移到倒在一旁睡着的许可。
许可已经接近四十八小时没有挨过枕头,蓬松的乱发被压在警帽之下,他极其随意地瘫靠在椅背之上,毫无防备意识的睡觉方式令何为皱眉。
这个人做事毫无章法,到底是怎么做上江城市刑警一队副队长的。
何为正着身端坐,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许可是否还想继续纠察新悦广场。
为了消除许可对他的疑虑,何为已经在可能的范围之内给许可提供了最多的信息,但二十年前那桩连环纵火案,是二队的正队范勇多年的心结,纵火案连同新悦广场一起,都被列入内网的绝密档案,这次上面有意安排舒朗和二队接管现场,用意已经十分显然。
所有人都在心照不宣,讳莫如深。
只有这个满腔热血的许队长,非有股不肯罢休的狠劲。
何为静静看着许可。
睡梦眯蒙之中他密密的眼睫忽闪,一副血气方刚而疲惫脸庞上,也显出几分十几岁般的轻狂稚气。
许可一身精悍劲瘦的肌肉如今全然放松,他将脸埋入臂弯,呼吸把有些染棕的头发吹起,像是熟睡中憨憨的大狗。
何为不知道许可对自己的犹疑从何而起。
但他目前处境的无奈实在无法向许可言明。
何为双手叠放在腿上,收回了目光,保持着正直的坐姿,缓缓阖上了眼。
车灯破开破晓前最浓重的夜色,不见星空的天空之上,是一片全然的黑暗,车轮花纹碾过的柏油路上热气已然散尽,夜风一起,路两侧的密叶沙沙作响。
江城市师范大学的保安室中,昏昏欲睡的保安身旁,无线广播节目早已结束,悠长的纯音乐缓慢地奏响。
池楷把车停稳,与谢俊泽一人一个地去叫醒后排两个队长。
“许队,到……”
谢俊泽刚想开口,却发现车窗之后,许可一双鹰般的眼睛已经稳稳地盯着他了。
“许队,您没睡啊。”
谢俊泽轻声说,把车门拉开,那一侧池楷刚刚叫醒何为。二人正带着证件去和保安进行交涉。
“嗯。睡不太着。老毛病了。”
许可向上吹了口气,僵硬的刘海纹丝不动。
他对着校门口高高挂起的倒车镜,抓了抓头发,想把额前翘起来的刘海压下去。
“小谢,我问你个事。”
许可突然说,语气中略带些犹豫。
“许队你说。”
“就是……”许可停顿了一下,对着镜子来回理着头发,似乎在组织语言。
“……?”
“如果有人在你睡觉的时候一直盯着看。”许可沉吟了一下,“他会不会有什么非法企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