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像个新?手操纵的皮影,四肢滞涩,五感不能?同?步。
他果?然是后悔了。
是啊,都会?后悔的,从来都是这样的。
没有例外。
没有例外!
白榆目光所及的女子们,她们哪怕在这样夜半三更被迫跑出营帐慌乱聚集在山上的时刻,也显得那么如花似玉国色天?香。
这一片山坡极尽娇媚柔美之能?事,裹着火烧营帐的焦糊气息卷过的夜风,抚在这些王公贵女的鬓发?,让她们恍然像一池被暴雨摧折的娇花。
虽然狼藉却?更惹人怜爱,狼藉之中?将女子的惶然柔美催发?到了极致,谁看了不想掏出心肺,怜爱入骨?
可白榆不在她们的行列之中?。
即便?不论原身的出身,也不论她在这百花争艳之下,至多算是清秀的中?等模样,更不论她的年岁恐怕是这些人之中?最大的一个……
她满口?谎言,行事狡诈凶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的怜悯之心和共情能?力都较弱,她……她还有病。
不是骂人的那种病,白榆很清楚,她是真的有严重的心理疾病。
否则她也不会?每周都被自己的爸爸妈妈逼着去看两三次心理医生?,吃一堆副作?用非常大的药物?。
她的爸爸妈妈再怎么繁忙,再怎么忽略她的情感诉求,也不会?真的害自己的女儿。
她如果?没有病,更不会?在心理咨询所结识她一辈子最好的几个病友朋友。
而她这样一个人,死去活来了一遭,穿越了一个比她自己所在的世界要封建不开化?成百上千倍的地方,在这个讲究礼仪信诺温良恭俭的地方,遇见了一个完全不在乎她的欺骗背叛,不在意她那些令人无法接受的所作?所为,并且全身心喜爱她的人……这可能?吗?
白榆怔怔地看着不远处将要熄灭的残火,浓烟滚滚散入夜色,也弥散铺陈到了她的眼中?。
目之所及的景物?都在白榆的眼中?微微地扭曲。
她……终于在极端的紧绷骤然放松,放松之后又无处依着的剧烈的刺激下——发?病了。
白榆难以抑制地攥紧身上的披风,那上面带着霜寒的夜露气息,可是她却?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她恐怕是太长时间没有吃药,产生?了强烈的幻觉吧?
在现代?世界里也发?生?过一次这样的事情,那时候她正巧喝了一点酒,还以为自己喝醉了。
但也只有一点点酒而已,世界就在她的眼中?变为了游戏末日一样的场景。
绿色植物?有了生?命,拉长着四肢在地上攀爬,而她所有能?踩到的地方,都变成软绵绵的,像是棉花一样的触感。
天?空变成了晦暗的深灰色,马路上的行人和车流都成为了怪物?。
她在这样的世界之中?狂奔,她穿过了马路,险些死在了车祸之下。
后来昏倒被抓回家中?,输液了整整半个月,加上每天?被保姆看着吃药,才总算是恢复“正常”。
是她咬紧牙关,才从那个扭曲可怕的世界“爬”回人间的。
因为她在浑浑噩噩地输液时,听到了爸爸妈妈提起了疗养院。
她不想去疗养院。
而现在,她再一次感觉到了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成了扭曲可怖的状态。
她的双腿发?软,低头一看,脚下的地面变成了某种黑褐色的,咕嘟嘟冒着泡泡的沼泽。
她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向后躲避沼泽的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