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推你翻一百个跟头也没甚大损伤,不如还是算了罢,省得叫人以为我得理不饶人。”
“再说了,这马车可是我们家的……”
那声音立刻气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该怎样?
陆清宁才不管车外的人如何纠结。她方才不过是发发牢骚而已,谁叫这人站在马车外偷听她说话来着?见他没了下文,立刻高声道:“不是已经赔完了,您可以走了!”
她和陆清许两个小姑娘坐在马车里,虽说还有奶娘苏妈妈在,车外站着个陌生男子算是怎么回事?要知道这一行可是还有个四太太呢,那人最会借机生事了!所以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姑娘!”苏妈妈急切的低声制止道:“如此高声大气要不得!”
陆清宁扑哧一笑:“奶娘!他一个陌生男子,必不是像四喜离得这么近,难不成我还淑女一般、柔声软语的说话?就算我能说,他能听到?”
陆清许也紧跟着扑哧一笑:“可不是!平妈妈也总像苏妈妈这样,不分场合的训导,全然不管当时是什么情景。”
两人的话将苏妈妈弄了个大红脸,喃喃的半晌说不出话来。陆清宁耳朵尖,却听得车外一声轻笑,不由恼怒的掀开侧帘,想给那男子再来几句狠话——这是什么人啊,都撵他走了,还在外面偷听!
不想待帘子掀开,那人已经远远离去。看背影倒像个翩翩少年郎,可惜太自负了些,还想拿金子砸姑奶奶,门儿都没有!陆清宁对着那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第五十九章 迎头一击(二更)
路上折腾了这么一出儿,未免耽搁了行程,等一行车队回到了天颖府城内金果巷陆宅,已是午后过了饭点儿。不单单是大太太谢氏派了高妈妈频频在门口张望,便连孙姨奶奶也亲自等在门里——家里接人的车队夜里便走了,披星踏月只为赶路,一行人在午时之前到家才对啊。
待终于望见车队在巷子口上冒了头,高妈妈长长松了一口气,立刻高声吩咐门房的小厮们撤门槛,好叫车队驶进院子。孙姨奶奶闻声也连忙打发身边小丫头:“去跟老太爷回禀,太太和姑奶奶姑娘们回来了。”
那在山路上惹了祸的几位少爷告辞后,苏妈妈便给陆清宁的背上敷了厚厚一层药膏,药力的清凉过后,令她更觉得肢体麻木不堪,这一路简直就像木头人一样,硬生生的挺了回来。
四太太和另一辆车里的仆妇们也好不到哪里去,之前在山路上遇险,几人全在轿厢里摔了个七荤八素,这一路上都是呻吟声迭起,直到离开山路、周围人烟渐密,几人才勉强闭了口,忍痛坚持了这一道儿。
而家里出来迎接的几位,哪一个不是火眼金睛。见陆清宁被苏妈妈扶下马车,动作极其古怪,高妈妈立刻想到可能是出了事,可这毕竟是在前院儿,问也不好问,只好将埋怨的眼神瞪向苏妈妈。
苏妈妈颇觉得委屈——不相识的马队惊了自家马车,她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婆子哪有回天之力?
不过想到自家姑娘和五姑娘只说了句不用她贴身伺候,她便与姑娘分头坐了车,事发之时确实是无法护着姑娘,老脸瞬时通红。
孙姨奶奶此时也连声吩咐着碧油车旁的婆子们速速套上驯骡,先将几人送回内院再细说也来得及。
又拉来一个立在旁边傻愣着的婆子耳语了几句。那婆子慌忙点头,脚下随即便起了风声,转瞬已经撒腿跑出了大门,一直跑到近巷子口方才傻眼站下:孙姨奶奶叫赶紧去请郎中,也没说请哪一家的呀?
几辆碧油骡车缓缓驶进内宅垂花门,垂花门内还有一行人等候着,二姑娘陆清莹也在其中。
仆妇们低声说着话,分明是在议论着车队怎么回来的这么晚,难免有那么一句半句飘进了二姑娘的耳朵。
怎么,三妹妹她们这一行在路上出了事?
陆清莹的嘴角登时翘起了几分——活该啊。当初她还没来得及多瞧慈济庵一眼,便被你一言我一语的赶回了家。如今可好,她陆清莹躲过了一劫,陆清宁却险些掉下山崖摔死呢!
菩萨有眼!最好将陆清宁摔个半残才好!是嫡女又怎么样,伤残之躯也不要想过好下半辈子!陆清莹如此恶毒地想着,却见一辆碧油车被微风掀开了纱帘。里面端坐着微笑的不是陆清宁又是哪个?
也就是纱帘掀开的这一霎那,陆清宁将陆清莹那一脸幸灾乐祸和怨恨恶毒全看在了眼里。心头不免低叹。也许这人从生下来那一日起骨子里便带了邪恶,想指望三五日七八日便能改头换面?下辈子再说吧!
从大门口往内宅里走的路上,孙姨奶奶也弄明白了事情经过,此时正在庆幸着,遣了个婆子去请郎中还真是做对了,可旋即想起老太爷一早儿的吩咐,不禁黯了脸色——四太太和三姑娘全都受了伤。根本不是商量事的好时候,恐怕得将老太爷的嘱咐推迟到明日去吧?
“姨奶奶想什么呢,可是有什么为难之事?”陆清宁轻声问道。
孙姨奶奶虽是老太爷的宠妾,到底还是奴仆,是没有权利坐碧油车代步的。她黯下脸色后。脚步也慢了下来,此时正巧缓缓走在陆清宁车旁。
碧油车本就是在内宅来回行走的代步工具。并不用像出门的马车那般讲究遮挡,夏日里又怕闷,四周全换成了透气的细纱,因此陆清宁将她的脸色全看在眼里,不免低声发问。
孙姨奶奶犹豫了下,可能觉得跟三姑娘先打个招呼也好,若是三姑娘愿意帮忙,总比她亲自去向大太太传达老太爷的命令好得多,便低声回道:“老太爷清早想起了大姑娘……大姑娘快满十四岁了呢。”
若先老太太还活着,或是现在的老太太还算着调,这点小事自不用老太爷操心;若大太太没怀了身孕,这点小事也不用曲曲折折的叫她一个姨太太想方设法来传递;若二太太和姑奶奶没去上香,她没在这七天里代管家事,老太爷更不会逮住她来做这个恶人。
可哪有那么多如果?她早就清楚,老太爷既然在这种年纪又抬了她做姨奶奶,便是要借她这张嘴。她既想得了姨奶奶的实惠又明哲保身,哪有那么容易?
“唔,”陆清宁皱眉沉吟了一声,“我知道了。这事儿看似小事,可太太还怀着身孕呢,不如姨奶奶替我跟老太爷回禀一声,便说……说我会找机会跟太太提一提。”
太太早些日子便提过,也该将大姑娘接回来了,虽是如此,她也不能直截了当告诉老太爷,说我们太太早有此意。
在古代这种大宅子里头,骨肉至亲相处比职场也容易不到哪儿去,该拿捏便得拿捏一把不是么。一味的装孝顺装久了,保不齐最先牺牲的便是装孝顺这个呢!
陆清宁这话虽然说得模棱两可,并没说一定能保证大太太能答应,孙姨奶奶却松了口气。
大老爷前些天抬进来那个青楼女子,至今还禁闭在踏雪苑,这都是三姑娘的手段厉害;至于大太太,那是老太爷口里最替陆家脸面着想的媳妇了,大姑娘都快满十四岁了,再不说人家儿、便会影响下面的姑娘,大太太岂会看不透这个?
“老太爷说,请大太太放心,大姑娘的为人……他心头有数,就算接回来,也该安心在院子里备嫁了。”饶是孙姨奶奶松了口气,该说的还是得说,毕竟这是老太爷的心意。
陆清宁嘴角轻翘:“嗯,我听明白了,姨奶奶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