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礼。”允禧轻松地笑道,“蒋南沙倚仗自己给皇上教过几天书,大有越礼之嫌,总是以己之见陷人于危境,心量太小,心量太小!”
鄂尔泰忿然道:“岂只是心量小,歹毒之意随处可见。今日竟敢当皇上的面放您亲王的坏水,若不是亲王反应快捷,唇枪舌剑以对之,必被他那个老贼害了。”
“算了算了。”允禧笑着挥去不愉快的阴影,“谅他不能把我怎么样。李大人,我印象中他过去对你还不错,什么时候他开始给你穿小鞋的?”
“说起来还是扬州画师们进京卖画那时的事,但他一直都是暗子里给我小鞋穿,没明朗化。二个多个月前……”李禅忆道,“我从你这里取走了几幅郑板桥的《清竹图》,皇上到如意馆御览,皇上问起我对板桥字画的见解。我如实褒奖了几句,你看他,就象挖了他的祖坟,老大不快活地说板桥的字画乃旁门左道而大加贬斥。当时我气不过,当着皇上的面与他争执了起来。”
“哦?”允禧吃惊地说,“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李禅淡淡地笑了一下道:“亲王,你是知晓微臣秉性的,搬弄是非迄今我还没有学会。”
鄂尔泰道:“蒋南沙在别处张扬李禅的坏话,甚至提到亲王收藏板桥的画是自作多情。”
允禧不屑一顾地:“罗卜青菜,各有所爱,他也是管得太多了,张狂得不是地方!”
“我到扬州收了一批扬州画派的字画,他又在皇上面前说小话。”李禅激忿地说,“说什么‘无规无矩,不得正传,画意傲岸幽僻,充其量不过附庸风雅,地摊卖艺之作’。我实在听不入耳,又与他在皇上面前争执,皇上气恼不过,将微臣贬到后花园去了。”
“我明白了。”允禧浅笑了下,“蒋南沙不就是要保住他那份正宗画派的位子吗?到头来,我看有几个能认他的东西!心不正,乃画无意,板桥说得一点也没错。”
“我已经想好了。”李禅幽幽地感叹道,“我与他无法同处一室,今天不和他翻了相,明天也要被他莫名其妙地陷害了。没有它法,只有早早与他离得远远的。”
允禧惊道:“你要上哪去?”
李禅掏出了一份辞呈:“这是微臣给皇上的辞呈。”
“此事慎重为好。”允禧将那份辞呈还给了李禅,特意说道,“不要操之过急,免得皇上心里不高兴。”
“亲王所言极是。”鄂尔泰也劝道,“与他这种小人相处,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大可不必走此下下策啊……”
“这件事还是摆摆。”允禧道,“我找你们来,有件事要拜托两位。”
鄂尔泰、李禅异口同声说:“亲王尽管吩咐。”
允禧拿起书案上的一封书函:“扬州乃是非之地,太杂太乱,我看板桥在那里也无法静下心来攻读诗文,下届京试他凭什么应试啊?我意将他召来京城,住到碧云寺去。”
“为何到碧云寺?”鄂尔泰道,“住到我家去不就是了?”
“不。”允禧说,“碧云寺是清静之地,又是我和板桥相识之处,再则,也免去两位的不必要的是非之嫌。碧云寺的方丈是我的老友,我已和他说好,板桥的一应开支由我担当。”
“亲王……”李禅刚要说什么,被允禧挡了回去。
“你们什么也不要说,板桥是我的兄弟,我不安排谁安排?届时,板桥到京,你们负责多照应便是。”允禧道。
“亲王,到时你不在京?”李禅问道。
“正是。皇上要安排我出京,何时动身尚且不知。早早将此事托付给你们,免得没有后应。”
5
繁华的扬州城,一如继往地呈现出她经济发达的勃勃生机。
一个州府的信差穿过热闹的画市,往板桥的画铺上走去。板桥的画铺关了门,信差擂起了门。邻近的黄慎见状,放下手中的活走了过来:“差爷找板桥有事?”
“哟,是黄师傅。郑板桥他人呢?”信差道。
“这不写着的吗?”黄慎指着门板上的一张告示说。
门板上贴着板桥的留言,上面这样写道:闭门思过,概不接画,存心索墨,静待来年。
信差为难地嘟哝道:“这上哪去找他的人?”
“你找不到。”黄慎说,“他不在扬州,到焦山的别峰庵闭门念书去了。”
“哎呀,这怎么办?”信差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