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方膺举起手中的酒杯说道:“来吧,喝个早酒,闹个新鲜!”
酒过一巡,板桥望了一眼一直没吭声的李禅,道:“禅兄是宫廷里出来的,你给李兄出出主意啊……”
李禅猛丁将酒杯掷在桌上,“我没更好的主意,已经闹到这一步了,索性再闹下去,不能屈服。要不然,方膺在王士俊的手里就没命了。”
板桥说:“你的意思……闹到皇上那里去?”
李禅望着板桥,又望望众人:“板桥精明,‘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死在王士俊手里,不如到紫禁城闹个天翻地覆,找世人要个公道!”
“实话告诉你们,昨夜没有归来,就是给皇上写奏折去了。送走了我才回来的。”李方膺终于憋不住,说了他的秘密。
“好!仁兄你怎么不早说呢!”友人们兴奋地擂起来桌子。
听见了厅堂那边传来的雄嚷声,陆娟担心地吩咐身边的秀秀道:“秀秀,你去看看那帮老爷子,让他们别喝多了!”
秀秀遵嘱来到书房礼道:“老爷,夫人说让你们不要喝多了。”
李方膺憋着个大红脸说:“知道了,让她少操心。我的朋友在府上住下不走,你把房子张罗好就是了。”
“是,老爷。”秀秀应声退去。
李禅回忆道:“王士俊烧林垦荒,这事我知道。我在出宫前,王士俊给皇上呈报过此事,他到南书房来吹牛,说皇上点了头,好多大臣都吃惊。”
“哦?”板桥和金农都吃惊了,他们毕竟离皇上太远了。李方膺听此完全是另一种反应,他将手中的酒杯划了一下:“别听他王士俊胡吹八道,他干坏事,心里发虚。”
李禅推回了李方膺的手:“兄弟别把皇上看得那么十全十美,他也有断错事的时候。”
“皇上断错事我李方膺也是这么干,就跟你刚才说的,找世人讨个公道!”李方膺直着眼说。
“对,公道……公道……”板桥有些醉意地说着,摇摇晃晃起身往书房去了。
李禅惊异地问道:“他要干什么?”
金农摇了摇头:“不知道。恐怕是手痒了吧。”
李方膺也有些醉态:“走,看看去。”
书房里,板桥兴笔作画,嘴里一面含混不清地哼说着什么。
李禅问:“板桥,你在泄什么愤呢?……”随意地拍了他的肩膀,笔在宣纸上多下了一笔。
李禅刚要道歉,板桥笑着拦住了他:“干什么,存心要让我多画一块顽石。”说完在多余的墨滴上,一笔勾出一块青石来。
这是一幅《荆竹图》:荆棘丛生的竹林下丢着一顶花翎官帽。题诗中道:
任尔来缠身, 明节灵石中。
闲看岁月人, 良情属高风。
李方膺会意:“知我者,板桥兄也。”
众友舒心地大笑不已。
李方膺从画案上取出一幅画来:“我也给你们看样东西……”说着从书架上取出一个画轴,在画案上展开了它:这是一幅山水图,名《齐鲁清艳图》,图中清山绿水掺以弥漫的浓烟,一片秀色殆尽无遗。
李方膺说:“这是我昨日画的,讨教了。”
“好,好!醒人耳目,震聋发聩!”板桥赞道,继而信口吟道:“幽忿灼灼横风吟……”
“但闻啼声无啼人……”金农接道。
李禅道:“山光水色蒙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