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早晨,江倚青坐公交车到中福山。
将近十月,天已经渐渐的凉了起来,太阳在薄雾里露着淡黄色的毛边。
她穿着一条温润十足的米色长裙,齐膝的靴子,拢着头发靠在晃晃荡荡的车玻璃上,手里捏着一个棕黄色的薄信封,里头装着存储卡和一封简短的便条,叙述了事情的大概经过,以及那几个人的长相,唯独将如何拿到内存卡的过程略去了。
相处几月,她早已熟悉温璃的课表,今天早晨她有专业课,一般不会在家,捡着这个空档来,便也没打算相见。
她以为自己会波澜不惊,可站在别墅的门前,透过栅栏门隐约看到绿色的草坪,竟也还是会悸动。
这时身后头传来几声“喵呜喵呜”的叫声,回头一看,竟是金宝,它不知怎的从别墅里溜溜了出来,害怕的曲腿匍匐在江倚青脚边。
原本只打算将信封从门里递进去的。
轻叹了口气,把金宝抱在怀里,江倚青站在门前踌躇了一会,她不确定自己的指纹是不是已经被删掉了。
温软的指腹贴在微凉的门锁上,静待片刻,绿光伴随着悠扬轻快的乐声响起。
门开了。
院子里仍旧是整齐裸露着草茬的茵茵草坪,似乎是刚剪过的,弥漫着清新的草香,一楼二楼的落地窗都被厚厚的窗帘遮着,像一个密不透风的小盒子,江倚青静静地看了会,忽然想起从前两人在露台上那点温情时光,如今倒是一去不复还了。
她是成年人,自然懂得为人处事的分寸,擅自打开旁人的家门门锁已是贸然举动,更何况小孩的身份特殊,江倚青已经用行动清楚的画出了泾渭,这是个艰难的过程,她不愿轻易逾越。
奈何金宝快步的先到门边,一边挠门,轻轻软软的小声嚎叫着,回过头来用水汪汪的看着她。
江倚青没办法,捏着信封打开了客厅的大门,金宝心满意足的窜里进去,回到熟悉的地方,它卧在沙发上打起滚来。
屋里很暗,静谧而又整洁,反而显得冷冷清清的,墙边倚着木质的画框,江倚青打量着四周,目光掠过沙发上的薄毯,落到垃圾桶里。
离远了看的不分明,她以为是眼睛迷蒙了,走近一瞧,这才发现垃圾桶里染血的白纱布带,旁边是一个有几道刀痕的橙子。
她竟也也怔住了,不声不响的盯着那一处艳红,握着信封的指节都捏紧了,心里泛起阵阵酸涩。
“你在这干什么?”
忽然背后有人说话。
温璃穿着件暗蓝色的丝绸睡衣,长袖长裤松垮垂顺的搭在身体上,左手握着一只空杯子,右手的手腕上裹着层层叠叠的纱布,白瓷玉釉的一张脸,冷冷清清的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她。
只不过两日没见,人竟瘦成了这样。
“我有东西要给你。”江倚青耳边的语气疏离,温璃喊她要么是直呼全名,要么是喊姐姐,少有直接称呼“你”的时候,她瞧着人怔了一会,这才想起来说话:“金宝跑到外头了,我把它送进来,没想到你还存着我的指纹,贸然进来了……”
“没事。”温璃面色有些苍白,按着胃走下台阶,她是右撇子,左手拿东西很费力,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冷水,又拉开抽屉翻找,动作有些笨拙,一边面不改色道:“东西搁下就走吧。”
这才是她为人处事的一贯态度,冷淡疏离又带着点不耐烦。
擦身而过时江倚青闻到了宿醉的酒味,极轻极淡,更多的是少女身上柔和清漪的芳香,谁都没有再靠近一步,两人不近不远的站着。
江倚青把信封妥帖地搁在岛台上,瞧见她正捏着一版药,左手费力的扣着锡纸,忍不住上前接过,按出两片药到她的掌心,轻声问道:“胃不舒服?”
“还好。”温璃瞧了信封一眼,漫不经心的挑眉,嚼碎了药,又喝了口水,一仰头间已经吞咽了下去。
走近了,才发现温璃的手腕红肿一片,虎口出还有一道刀痕,暗红的鲜血已经凝固了,沁着纱布的边缘。
瞧见她久久未有动作,温璃问:“还有事么?”
江倚青收回目光,低声问:“你的手是怎么伤的?”
“心情不好,车拐太急,撞到了。”温璃也不做隐瞒,望着江倚青的眸底,似乎想从那里看出点什么,她把手举到江倚青跟前:“没废,只是骨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