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骨头上的伤更是要好好养护,温璃的手没好利落,打着石膏怎么都不方便,她又是个右撇子,伤了右手,真跟残疾了一样,周五那天,她去市里医院复查,想着没大问题,就先把石膏拆了。
正是上午医院繁忙的时候,换季导致的流感发烧,儿童的苦恼和大人的叫骂响成一片。她觉得有点吵,却也无可奈何,忍着胃部的不适,到一旁的贩卖机买了瓶冰水灌进肚里,麻痹了一丝痉挛,终于好多了。
拆完石膏,她拿着处方到药房开药。
里头是个年纪挺大的护士阿姨,垂着眼睛,前面的人提着袋子走开,神色不动,木着脸喊:“下一个。”
温璃把处方单递进去,在窗口等。
这些天降温,她穿着件宽松的灰色帽衫,手插在兜里。苍白枯索的一张脸。
忽然耳边有熟悉的声音。
猛然回头,嘈杂的人流中,却只有匆匆的背影,可那声音太真实,倒不像是幻觉。
回神,药房阿姨已经把三盒药从窗口里递了出来。
十月底,rome酒吧暂时查封营业。
因为涉黑涉赌,后续估计很难开业,有风声说这地要拆了重新建影视基地,也有说要扩建酒店,消息太多,真真假假。员工也不在乎,结了工资,陆陆续续的都离开了。
如今酒吧也只剩这么个空壳子建筑。
江倚青跟帽姐告完别,正在更衣室收拾自己的柜子,都是些发绳、糖果、卸妆膏、口红之类的零碎的东西,理好了装进包,垮在手上正要往外走。
前厅的许经理在外头敲敲门,试探一般轻声喊:“江姐?”
“哎。”江倚青听见有人叫,应了声,向前走,暮然发现自己鞋带开了,来不及系,忙推开门,瞧见他,有点疑惑的瞧着他。
“还在收拾呢?”许经理这人很有规矩,也不进来,站在门外头跟他说话。
时过境迁,是他引荐着江倚青重新回到这工作,也知道她现在家里情况复杂,此刻估计情绪并不好,江倚青点点头,竟还有心情开玩笑:“就那么点东西收拾差不多了,人一走,倒是树倒猢狲散了。”
“哎,也是,散就散吧,好在对我们没什么牵连,就是一块下岗了。”许经理手里捏着个文件夹,倚在门框上,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橘子来,扒开一瓣一瓣的吃着,又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来,递了过去,殷勤道:“我刚才想起来,前两天我认识的一个画廊经理,托我给她招个人,要求挺高,要形象好气质好,还要有艺术气质,我想了想,还就你最合适。”
他扬起下巴:“哎,考虑考虑。”
“工资高么?”江倚青把肩上的布包搁在一边,蹲下身去系鞋带,柔滑的发丝散了一肩,暗光里发出丝绸一般的光,她头也不抬:“我没什么挑的,工资高我就去,低就算了。”
“高,当然高,还体面,要不是咱俩关系好,我都不能来找你。”许经理把招聘启事塞到她手里。
体面。
江倚青倒是无声的咀嚼了一遍这个词。
暮然想到一个人曾对她说的一句话。
罢了。
她接过来,折好塞进包里:“谢谢。”
“别谢我。”
江倚青有点疑惑的看着他。
“哦不,不是,反正别谢我,应该谢给你工作的人不是,嗨,我嘴笨,话就是这个意思,你别放心上。”许经理摆摆手,也不再打扰她:“我先走喽。”
莫名其妙的一番话。
宋慈已经开始放疗,头晕恶心的不行,也没什么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