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支舞毕,江倚青踩在光里走下舞台。
他这才吹了道口哨,站起身来欢呼几声。
“一个人来喝酒?”江倚青拢着裙子在她身边坐下,嘴角勾着一摸很难让人拒绝的笑意,眼神不动声色的落在沙发座上。
这种场合,有些话不必多说,男人会了意,倒了杯酒递到她手里:“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推杯换盏之间,男人醉的迷蒙,逐渐靠拢过来的身体将她欺压在卡座的拐角,低头能看见他的手虚握住了自己的手腕,酒气混合着汗臭扑鼻而来,江倚青几乎是梗住呼吸,忍着不适拿起酒杯,再递到男人手上:“酒量这么好,再来一杯吧。”
“好,好,再喝一杯。”男人志得意满,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罢了又继续凑近江倚青,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嘴里念着:“你身上好香。”
江倚青别开脸,冲着一旁挥挥手,帽姐穿着宽大的外套走近,她遮着脸,脚步虚浮,倒像是醉酒不醒的客人,抬手之间,座椅上的相机包便消失了。
看着桌上倒伏的酒杯,江倚青强撑着,望着帽姐消失的方向。
男人揩足了油,心满意足的起身,几欲转过身去倒酒,江倚青瞧着他的眼神四处打量,唯恐落在空空如也的座位上,心下矍然一惊,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好在他只是伸手叉了颗葡萄放进嘴里,嚼的汁水四溢,一阵果香间,抬起头来看她:“怎么了,脸色不好?”
江倚青勉强扯出一抹笑,扶住他的肩膀,摇了摇头,镇静道:“再喝一杯。”
过来一会,余光中,帽姐去而复返,人静悄悄的走过去,相机包也无声的归了位。
江倚青舒了口气,把酒杯往前一推:“我去拿酒。”
摆脱了男人,江倚青先是给另一桌客人送了香槟,这才对着摄像头锤了锤肩膀,舒了口气,做出一副劳累的模样,满脸疲态,朝着休息室走去。
帽姐正在那里等她。
她的心脏扑通扑通的几乎要跳出胸腔。
瞧见她走进来,帽姐靠在柜上,双手一摊,摇了摇头:“没有。”
江倚青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存储卡兴许是藏在随身的口袋里,沉默一瞬,咬着唇转身欲去:“我再去一趟。”
“好了——”
帽姐从口袋中摸出一张内存卡,微微俯身,拉住江倚青的手,放到她的手心里头:“不闹你了。”
紧接着又说:“检查过了,包里只有这一张内存卡。”
江倚青终于舒了口气:“谢谢你。”
“咱是姐妹,客气什么。”
“不过。”帽姐打量着她紧张的神情,犹豫着开口:“倒是你,这么帮她,是因为什么?”
江倚青面色一滞,拿出随身的挎包,把储存卡仔仔细细的搁在最妥帖的口袋里,头也不抬:“她只是个孩子。”
“你都自顾不暇了,还有这种善心。”帽姐就着灯光,低头瞧着自己的指甲,犹疑道:“你抿心自问,真的只是因为她还是个孩子么?有时候你不该这么压抑自己。”
帽姐在这酒吧干了几年,起初生意并不好,萧条稀落,到手的工资不高,帽姐孤家寡人,每天几个人倒清闲自在,后来酒吧被上一人老板替了赌债,整日转让了出去,生意慢慢好了起来。
江倚青便是这时进了酒吧。
那时她24岁,辗转做过服务员、家教,还自己到旧货市场摆过摊,最难的时候拿不出母亲的药费,她只得去找从前的教授,获得了一份试药志愿者的兼职。
艳丽的外貌和不凡的气质让她很快的受到了喜欢,尤其是江倚青自小学习民族舞功底,这种喜欢是实质性的——钱。
明里暗里,也有人提过要包养她,追的最狠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房地产商,最初对另一个叫小雅的女生动了心,某天来酒吧找小雅,眼神落到江倚青身上,便再也挪不开了,接连一个星期,每天送一束红钞做的玫瑰花来,
连帽姐都劝她:“跟了他,以后就不用过卖笑卖肉讨生活的日子里,哪怕你不喜欢,也得考虑考虑家里吧。”
江倚青只是抿着唇摇头,一边忍受着小雅的奚落和敌对,一边勤勤恳恳的卖酒跳舞,即使生活苦成这样,她的心里仍有一片纯净之地,不被世俗所沾染。
那时的她倔强,如今的也不让半分。
“死要面子活受罪。”帽姐无奈的骂她。
“像我这种人,没资格想这些的。”江倚青捏着手里的物件,只是低声说:“我走的每一步,都靠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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