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也想给自己个大耳光,什么时候他变成了这样,动不动就大呼小叫摔东西,本来一家三口好容易聚在一起吃个饭,就这样被他搞砸了!
夜里十二点多,冯春儿开车回来了。
他小心地走上二楼,凑近刘音的房间听了听,里面没有传出什么声音。
他猜测朱红和她累了,大概都去休息了,便回到自己房间,准备脱衣睡觉。
监控最后显示郑南捷把冉冉送回家门就离开了,所以他没必要担心外人留宿,至于朱红以前跟刘音关系好,现在好容易来一趟必定是要住几天的。这样也好,陪刘音说说话散散心,省得她老是动不动就委屈哭鼻子。
床前,刘音照例给他的保温杯里倒了温水,这是他的要求,自打某天他得势以后就制定了若干条规矩,刘音为了不吵架不得不迁就。
此时他握着温热的保温杯心里一阵暖流,谁说强扭的瓜不甜了?自己要来的幸福也是幸福!
拧开杯盖咕嘟咕嘟喝了几口,冯春儿只感觉全身乏力,眼皮打架,不久就昏昏睡去。
夜里,那个梦又来了!
又回到了和杜澜在裂缝前的那一幕!
两只手突然变得好沉,他一睁眼,丁子的身体正倒悬在悬崖边。
他的身下还抓着阿豆,阿豆的衣服卡在了石头上。
冯春儿记得这一幕,十几年如一日,总是能在梦里遇见,想忘也忘不掉。
他的手十分沉重,咯吱窝卡在石头上磨得生疼,肚皮也是,似乎已经有石子扎进了皮肤里。
他想放手,可是不论如何都饭放不开,就好像那双手和丁子的腿被强力胶粘在了一起。
突然,丁子的腿动了动,抬起了头。两人对视刹那,冯春儿心里咯噔一声。
丁子那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球因为倒悬时间过久,已经突出得快要掉出眼眶。
此时,他正恶狠狠地看着冯春儿,“春哥,你为什么要放手!如果你不放手,我还能孝顺我妈,帮我爸种地,他们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你知道的!你为什么要放手!”
“你可真残忍,我死了以后,尸体都没能运回家!这么多年你也没去看看我爸我妈,他们俩到现在都不相信我已经死了!”
“你说,你到底把我丢在了哪里?为何死了都不把我埋进祖坟!这么多年我到现在都找不到回家的路,更别说跟我爸妈见上一面……”
冯春儿激动地大吼:“你胡说,我没有放手,是你自己一直挣扎,最后挣脱我的手掉下去的,跟我没有关系!”
“春哥,这么多年了你还要说谎吗?那时我也看到了,就是你松手了我们才掉下去的!你还想抵赖?”
阿豆的脸突然在漆黑一片的悬崖下亮了起来,他的脸惨白惨白的,嘴唇也没有血色。
两人的话交替在他耳边重复:
“你为什么要放手?”
“你把我丢在了哪里?”
“你可真残忍……”
“你还要说谎吗?”
面对两人无休止的质问,终于冯春儿崩溃了。
“我说,我求你们了,不要再纠缠我了!”
“那会儿是我不对,是我故意放手,让你们掉下去的!你们实在是太沉了,我实在是没有力气……”
冯春儿痛哭流涕说着真话,“是我不对,我不是人,把团长发给丁子家里的赔偿金私吞了,把他尸体丢在了通往老戏团大院的荒山上……找人给他家人带话说他一时半会不回家了!”
“我那会儿想的是丁子家住在深山老林,就算事情被发现了,他们连走出大山都不可能,更别提找人申冤……”
此时,郑南捷和沈怜,还有朱红刘音就站在他房门口。
郑南捷拿着手机正在录音,几人静静看着他在床边又抓又挠,嘴里说着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