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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最后稻草（第1页）

顾振东的眼睛红了，没想到女儿为了张大爷张大妈竟然做了这么多。这些年村里人看着张大爷独自辛苦地照顾着张大妈，但凡这些年有个人出头帮帮他们，哪怕去镇上问一问五保户老人如果养老，也许今天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警察还在和李书记交涉，村民们慢慢开始散开了。寡妇刘芳看向顾振东，“茉茉她爸，快把孩子带回去吧！”

顾振东看向女儿，“茉茉啊，跟爸回去吧，外头天气太冷了！”

回到家中，蔡瑜见女儿哭花了脸，问道：“这是怎么了？振东，是不是你两个妹子家里出啥事了？”

王翠花狠狠朝着地上‘呸’了一声，“姓蔡的，大过年的，你别瞎嚼蛆子，你们家才出事了！”

蔡瑜白了她一眼，一副懒得搭理她的表情，“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顾振东和女儿一副魂不附体的样子，蔡瑜将眼神看向了她的皮夹克，“沥沥，他俩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你跟妈说说，河里淹死的人是哪家人？”

顾沥毕竟还是个孩子，大人问什么就答什么，“妈，不是两个姑姑家出事了，是村尾的张爷爷张奶奶死了。警察刚才已经把张奶奶连人和轮椅上来了，河边还留了一封张爷爷写的遗书。妈，张爷爷杀人了，他把张奶奶推下河，自己也投河了。。。。。。。”顾沥表述清晰，蔡瑜听了个明白，“这个张大爷也真是的，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四十年都熬过来了，怎么就一下子就变得这么狠心了！”

顾振东叹了口气：“张叔张婶的命太苦了，茉茉昨天去镇上养老院打听过了，他们作为五保户可以住进政府建立的养老院。这个李书记真是不上心，他就应该第一时间跑一趟张叔家，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这要是他们早点知道以后有后路了，谁还会想着自杀啊！”

话音刚落，李书记从门外，低着头走了进来。顾茉转身看向他，眼神里面带着复杂的情绪，“你还来干什么？我爸说得对，你要是去告诉张爷爷，他就不会寻了短见。”

李书记是专程来道歉的，一脸愧疚：“这两天我都在忙着串门，昨天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想着去张大爷家里说一声。我两个小舅子非拉着我打牌，我当时就没走得开，可能这就是他们的命吧！唉，张叔也是太心急了，这要是再等等就有好日子过了。”

王翠花在一旁抹起了眼泪：“李书记啊，你是不明白老人心里的绝望啊！我这还有儿有女的，都没人愿意给我养老了。几次啊，我都难受得想要去投河死了算了。这些年老张自己身子就不好，还要照顾半身不遂的老伴儿，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啊！”

李书记连连叹气道：“刚才我去了一趟张叔家里，看见院子里面洗着被单和衣服，估计是婶子拉身上了，可能这就是压死张叔的最后的一根稻草吧！”

王翠花哭道：“一个大男人伺候了老婆四十年了，肯定是累了。这换成一般的男人，估计早跑了，老张也是个痴情的人啊！”

顾茉看着地上的那台微波炉，突然狠狠捶打自己的脑袋，顾振东和李书记赶紧拉开了她。顾振东呵斥道：““茉茉，你已经尽力了，这是他们的命！”

李书记说道：“是啊，茉茉啊，这一个村子的人，就你跑到了镇上帮他们打听入住养老院的事情。就冲着这一点，你已经是好样的，李叔也自愧不如啊！你说得对，村里对孤寡老人和空巢老人关注不够。李叔答应你，以后一定对关心留意村里的这些需要特殊照顾的老人家，年后我就会把你的建议和乡镇府的领导汇报。如果上面愿意拨款，我代表村委会一定会积极配合。虽然这个可能性不大，但是我一定会向上面提的。所以你就别太自责了，这根本就不是你的错。”

顾茉哭道：“这就是我的错，昨天我男朋友说陪我去张爷爷张奶奶家里送微波炉。我当时觉得天太晚了，就说第二天再把微波炉送到张爷爷张奶奶家里。如果当时我听了文熙的话，晚上把微波炉给他们送过去，也许张爷爷能够感受到还有人关心他们，也许他就不会带着张奶奶寻了短见。如果我及时告诉他们，春节以后他们就可以办理入住养老院的手续了，张爷爷就不会心灰意冷自杀了。”

蔡瑜叹了口气：“茉茉啊，你已经做得够好了，何必非要自己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再说了，这村上这么多人呢，有几个平时关心过他们俩的。别难过了，他们跟你又非亲非故的。”

王翠花斜了她一眼，“你这颗黑心哪能和我们家茉茉这颗善心相比啊！你上不管老，下不管小，当然不能明白我们家茉茉的热心肠。茉茉，跟奶奶进屋去，别在这里和他们说了。”

蔡瑜呵呵笑道：“你这是在家里拉帮结派吧！我告诉你啊，你别想挑拨离间，隔层肚皮还是不一样的。有心情在这里挑拨我们母女关系啊，我看你还不如想想自己以后的养老问题呢！你小女儿把你送过来过年，我看你也该回她家里住了吧！”

眼瞅着婆媳大战又要开始，顾茉伤心地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开始收拾回上海的行李。蔡瑜板着脸问道：“茉茉，你这是要去哪？”

“回上海！”

“这不还有两天才上班吗？你这么急着走干嘛？妈还打算再约一次严家人过来谈谈你们订婚的事情，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

顾茉已经懒得和她妈说什么，一旁的王翠花看见孙女要提前走，伤心地哭了起来，“茉茉啊，你这一走奶奶就没依靠了，奶奶以后要被人当皮球踢来踢去了。茉茉啊，你就留下来再多陪奶奶几天吧！”

蔡瑜这一次难得和婆婆想法一致，“茉茉，我已经和小严说了，希望两家人再坐在一起商量你们订婚的事情。要不你明天再走，咱们今天一起去镇上，找小严父母谈谈，尽快把这个事情订下来。茉茉啊，你现在年龄正好，还可以找到像小严这样优秀的男人。这要是三拖四拖下去，就要被人当菜市场的菜挑来挑去了。。。。。。。”蔡瑜巴拉巴拉说了一堆，丝毫没有顾及到女儿现在的心情。她根本不能理解，这种差一步就可以拯救两个老人与水深火热之中的感受。顾茉将行李箱的拉链拉合上，猛地站了起来，红着眼睛说道：“妈，我知道你的算计，你不就是想让我尽快嫁人，让你尽快拿到彩礼钱嘛！我也已经和你说了几遍了，彩礼钱我不会给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顾沥是我弟弟，我该怎么照顾自然会照顾，但是他不是我的儿子，你没有资格拿我的彩礼钱去给他买学区房。我最后悔的就是春节回来过年，这个家不像是家，更像是战场，没有一点人情味。”

蔡瑜见女儿铁了心要走，突然变了一副脸，“茉茉啊，你错怪妈妈了，妈妈就是担心像小严这么抢手的男人，你如果不早点牢牢住在手心里，以后迟早是别人的。”

话音刚开，外头传来了汽车的声音，严文熙从镇上开车过来了。顾茉看着一家人，心里面五味杂陈，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那一刻，她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家，逃离这个有些冷漠的村庄。严文熙将她的行李放在了后备箱，顾茉坐上了副驾驶位置，蔡瑜黑着脸骂道：“死丫头，你今天走了以后就别回来了！”

顾振东埋汰道：“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孩子们都不想和你待在一起！”

王翠花看着孙女上了车，哭得老泪纵横：“茉茉啊，要常回来看看奶奶啊，奶奶能见你一次是一次了。”

汽车发动的时候，顾茉撇着头不愿意再看这个家，耳边却听见了顾沥的哭声，“姐，我等你回来！”

顾茉心口一紧，看向了窗外，顾沥哭得鼻涕起了泡泡。那一刻，她心疼得揪在了一起，曾经恨极了这个二胎弟弟，如今和她最亲的还是她弟。‘是啊，亲情就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东西，怎么也别想彻彻底底割舍开。她打开车窗看向她弟，喊道：“下次别考28分了，等你考到90分的时候，姐就回来了！”

顾沥哭着追着汽车，“姐，你放心，我一定会考到90分。。。。。。”顾茉哭了一路上，哭这个家各人有各人的算计，哭张爷爷张奶奶寻了短见，哭这个村里的空巢老人。。。。。。。严文熙最终没有和顾茉一起去上海！一是顾茉心情不好，说要一个人静一静。二是林琳打来电话，催促他速速去酒店谈事情。顾茉离开后，王翠花整个人顿时安静了下来，她也是仗着家里有人才敢豪横。这一刻，蔡瑜心里没有暗爽，而是暗自神伤起来。儿子暑假过后就读四年级了，如果镇上没有学区房，儿子只能上一所普通中学。想起女儿翅膀硬了，竟然违背她的意愿，蔡瑜心里头气得抓心挠肺。当天下午，王翠花的小女儿顾秀云就带着老娘回去了。家里清净了下来，蔡瑜喊出了她的皮夹克，手里拿着一根扫帚。顾沥看见扫帚，讪讪笑道：“妈，您别生气，今年的压岁钱都给您。”

蔡瑜接过压岁钱，点了点，还是不爽：“你祝你奶奶永远不死，你是存心气妈的吧？”

顾沥眼珠子溜溜一转道：“妈，我这还不是为了给您赚压岁钱嘛！说几句好话，哄奶奶给压岁钱，让您拿去买新衣服，这不香吗？”

蔡瑜睨着儿子不咸不淡地笑了笑，笑得顾沥后背一阵发麻，“妈，我先出去玩了！”

话音刚落，蔡瑜举起扫帚柄追着儿子满村跑，“兔崽子，让你身在曹营心在汉，让你祝她长寿不老，永远不死。。。。。。。”顾沥一边跑一边喊道：“妈，你没能从我未来姐夫身上弄到钱，别把气撒在我头上啊。冤有头债有主，你别滥杀无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