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喃喃:“清大数理统计专业下面有个科研院所。”
闻声一向这样,说话时能省则省,惜字如金。
但即使她话说得半半拉拉,李延时还是听懂了。
他压着椅子半挑了下眉。
这科研院所李延时知道,不接受保送,也没有任何加分的选项,唯二能进去的三个途径,一是数学奥赛,二就是高考时要考到省里前几。
闻声成绩好,这两条路无论哪条,对她来说都有可能。
但也并不是说一定就可以。
闻声抽过李延时刚从她书架上拿下来的书,目光落在书皮上时,焕发出较之刚刚困倦神情不一样的光彩。
她摸着书的封皮:“你不觉得数学很”
她找不到合适的描述词,想了半天,也只是很简略地说:“你不觉得它很美吗?”
结果独一无二,却又拥有无穷无尽的未知奥秘。
它明明白白的摆在你面前,却又让你怎么都摸不到它的底端。
李延时没有笔帽的水笔倒着点在桌子上,看着闻声,半牵着唇略微眯了下眼睛。
女孩儿在说“它很美”时,脸上是李延时从未见过的表情。
既带了点给对方分享自己珍贵宝藏的小心翼翼,又有着渴望对方认同这个宝藏的期待。
李延时换了只踩着桌腿的脚,揉了把头发,从桌子上一推乱七八糟的书里面翻出来张还算干净的草稿纸。
纸卷成桶状,倾身,以从后虚圈住闻声的姿势,把纸筒放在了她的唇边。
“干什”闻声舔了舔唇,下意识向后退了半寸,转向男生。
李延时食指竖起,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紧接着捏住闻声的脑袋顶,把她的头转了回去。
指了指,手里的纸筒,对她道:“把愿望说给它,会实现的。”
微微沙哑的男音,贴着闻声的耳廓,跟她这么说。
有一瞬间,闻声想把身旁的人推开,说“好幼稚”,但只是愣神的一秒,这念头突然被打消掉。
闻声家的这栋楼在小区的最里侧,远离主干道,几乎听不到车声,仅仅偶有拍翅而飞的鸟鸣从半关的阳台门溜进来,再之后又溜出去,恢复死一般的安静。
十六七岁的年纪,总会在某个时间点幼稚又冲动。
比如会在没人的时候,把心仪的大学写在某个错题本的扉页,看一眼就心下悄悄欢喜,热血沸腾,再比如会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凌晨,在被窝里攥着手机,冷白的光打在脸上,给那个大学的官博发去一条私信,说“等着我”
再比如又像现在——明明是从三岁起就不会再相信的话,闻声却在这一刻,有点想,有一点点想对着这个纸筒讲一讲。
深夜总能让人热血澎湃。
特别是十六七岁心有丘壑的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