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儿子?海石听得脑袋都迷糊了,赶紧往外瞅瞅正被秦氏骂的狗血淋头的田东,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你大儿子这不是在外面站着好好的吗,你你你,你干嘛对不起他啊。”
“田东?他不是我的大儿子,他是我第二个儿子,我真正的大儿子,已经不在人世了。”他抽着烟,眼神迷离,似乎又想起十几年前的惨事,以及这些年内心的煎熬。“我老了老了,憋不住话了,有些事我要是带进棺材,怕是得连累下辈子跟着难受啊。”
“也是,你脾气这么坏,估计做了不少错事,你跟我讲讲呗。”
磕了两下烟斗,田庆和才说到,“我对田野这么坏,让他过得这么苦,都是我俩要赎的罪啊。”
作者有话要说:
☆、前尘往事
田庆和的前半辈子过得也算是不错了。
跟着父亲耕地到二十几岁还未能娶亲,他私自不着急,反而向往更大的出路,希望跟着路经的商队走南闯北出一片天地,然而他的父亲却洞悉了儿子的想法,先一步将他卖身为仆。
为此他还跟父亲大闹了几天,绝食,逃跑,甚至不孝的要跟父亲断绝关系,但这都是徒劳,面对儿子的倔强,他的父亲也跟着花白了头发,痛哭流涕的说,“我田家就你一根独苗了,爹不指望你有什么出息,但起码,得是健健康康的啊。”
“我不走就是了,您何必将我卖身为奴,我走了,家里的农活谁来干?”田庆和据理力争。
偏偏这世上,没有不了解儿子的老子,他父亲佝偻着背说,“你这野性子,要是没有卖身契来约束,早晚有天你要远走高飞的,你放心,爹就给你签了五年,五年之后你攒点钱成家立业,就别想着行走江湖了。”
就这样,他被送到当时距平壤村百里之远的余府当仆人。
彼时的余府是真正的大户人家,当家余昌盛乃当朝三品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此人被皇帝钦赐牌匾“才高八斗”,实际青年时期家境却贫寒至极,仰仗商人世家出身的妻子卢梦飞才得以安心读书高中状元,并且一步一步爬到三品之位。
因此,飞黄腾达后的他并无妻妾成群之境,反而更加真心实意的宠爱着发妻。
无奈卢梦飞自小身体虚弱,夫妻两人只育有一女,便是田野的生母余思然,她是名副其实的掌上明珠,受尽宠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犹记得两人相见是草长莺飞的好时节,余家前往波棱湖踏青,余老爷为人和善,念在府中仆人日夜劳苦,便多带了些人同去,田庆和幸运的是其中之一。
他趴在马车前为余思然垫脚,其实余老爷并无这种习惯,但田庆和机灵,想着府中小姐身子柔弱定然上不了那马车。
“你为何趴在地上?”
脆铃般好听的声音响起,田庆和还从未见过自家小姐的面,奈何再好奇也不敢抬头,只能将头趴的更低,闷闷说道,“禀小姐,小的在这给您垫脚。”
哪知头顶上穿了一串轻笑,他再也按耐不住,悄悄抬头往上瞟了一眼,穿着藕色玉兰纹绣纱裙的姑娘笑不露齿,眉梢带着春风和煦,天光都跟着黯然失色。
“你快起来吧,我又不是万金之躯,哪能在你身上留脚,翠禾,将木凳拿来。”
身旁穿着湖蓝色上衣的丫鬟闻言上前,手里早就备好了木凳,跟着笑说,“咱家小姐菩萨心肠,可舍不得难为你们,不如你拿好这木凳,随时伺候吧。”
马车疾驰而去,田庆和随车夫坐在前面,听着车厢里传来阵阵笑声,沉醉不知归路。
自那以后,田庆和的世界,除了闯荡江湖,有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情,便是在脑海中描摹余思然的样子。
直到那天,同屋的小虎着急忙慌的收拾东西,见他躺在床上出神,忙踹了一脚,“做什么白日梦呢,赶紧打了包袱走人吧。”
“走人?卖身契在这呢,说走就走啊。”田庆和被他搞得一头雾水,翻了个身不愿理他。
“嗨,你还不知道呢,皇帝说咱家老爷私通敌国,这是啥罪啊,满门抄斩啊,夫人心肠好,把卖身契都烧了,说让咱们打哪来回哪去,别跟着受连累了。”
这本是件好事,东家有心,救他们一命,看见屋里陆陆续续挤满了人,大家无一例外收拾家当,讨论着如何找下家或者回家怎样过日子,唯独他呆坐在炕上。
脑中全是余思然的一颦一笑,绝代风华。
再去看一眼吧,就一眼。
甘雪庭已经不复往日熙攘,只有痛哭流涕的主仆二人,翠禾跪在地上,旁边还有包袱,只见她不停的磕头,嘴里乞求道,“小姐,小姐我求你别赶我走,奴婢无父无母,这条命都是您的,就让我陪着您吧。”
“这是我的私房钱,你拿去用吧,寻个好儿郎嫁人,你我今生主仆缘尽,来世若能相遇,做对平凡姐妹也好。”
余思然眉眼间满是忧愁,再也没有昔日神采,田庆和远远看着,如芒在心。
“老爷是被冤枉的,再说皇上只是下令彻查,并没有定罪,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万一,万一老爷洗刷了冤屈,没人伺候小姐可怎么办啊。”翠禾忠心,说什么都不肯离去。
余思然对下身来,拭干她的泪水,“私通敌国这是何等大罪,无风不起浪,皇帝无论都不会放过我们了,我生死都是余家人,若是为此丢了性命,我也毫无怨言,我只求,只求别再拖累别人。”hr
()
span传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