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议之后决定由刘季带领精锐先锋袭营,袭营得手,打开营门之后令兵回报,后军再跟进,他们所在的位置离大营只有二三里地,但因周围林木茂密,不易被发现。
丁毅在大帐中缓缓踱步,刘季已经去了半个多时辰,应该有消息才对
“那刘季不过是个乡野下人,依我看是信不住的,丁兄就不该派他去袭营。”冢励摇着扇子道:“对方说到底不过手无寸铁的农夫,优势在我,应集中兵力,一举击溃,何须如此谨慎,想得复杂,用这些小手段呢。”
账外雨声不断,丁毅没有回他话。
冢励尴尬了一下,神色不好看了,但很快掩饰过去。
丁毅双拳紧握,虽然先败一阵,但他心中依旧是胜券在握的。
只要夺回大营,然后直攻泸州城,在四月之内拿下泸州,五月初就将从南边和东边调来的守军遣返,如此就能万无一失。
他不想从南边和东边调兵,特别是东边,可他迫不得已。
南边是切断水路的要地,可苏州有十几艘战船,不是大船,是苏半川留下的,不过朝廷战船沉在鞍峡,这些船要封锁江面已经足够,所以不担心。
反倒是东边,兵力空虚之际景朝若是派大军从陆路来袭,首当其冲就是东部几个县城。
前几天汪家家主也告诉他,确实有股景朝军队从苏州迷山古道进入泸州,那么泸州人突然奋起反抗,攻占他的大营十有与那伙人有关了。
到底是谁都这么大本事,短短十几日整肃苏州糜烂局势,还反攻他们大营呢?
丁毅心中好奇,也警惕起来。
像冢励这些人他是懒得理会的,投靠他时嘴里说着“实力至上,明臣则主”的大道理,还说得大义凛然。
其实狗屁的实力至上,嘴边挂着这样话的人说到底无非是软弱无能,毫无立场的墙头草罢了。
但是偏偏徐国不能没有他们这些读书人,加之冢励与他熟识,当初对他也有帮助,还是景朝枢密使冢道虞的侄子,身份尊贵,所以留他说不定日后有用。
丁毅却心里清楚,威胁不是那些拿着柴刀、草茶漫山遍野跑的百姓,而是身在泸州,整肃全境,让民众一致追随,然后与抗衡之人。
泸州与苏州接壤,此人不除,他们永无宁日,腹背受敌,这也是他不惜要集中兵力,一举攻破泸州城的原因。
不一会儿,传令兵匆匆冲进大帐,全身淋雨湿透,还在滴水,裤腿和鞋子还沾染污泥,一进来顿时将大帐内垫着的名贵毛毡沾上泥水。
“混账!看你做的好事。”冢励生气大骂,“这毛毡贵重,就是你的命也不值!”
传令兵被吓得手足无措,丁毅看他一眼,然后道:“你做得没错,军机要务,无须顾忌,快报上来。”
“大人,刘指挥使让小人回报,大营已经攻下了。”传令兵道。
丁毅大喜,嘴角勾起:“好!好啊,来人,备马,全军随我推进,快!”
丁毅脸上的喜色只持续了两里路。
两里路,即便下雨道路湿滑,对于马军来说也不过一刻钟的事,然后呈现在他眼前的就是一片焦土。
漆黑的木炭,焦土,烧过的木桩,蔓延方圆数里。
奢侈豪华的中军大帐,林立森然的无数营帐、哨塔、栅栏、拒马、粮仓,统统不见踪影。
放眼望去一片漆黑,蔓延到极远处,直到与山那边的葱郁林木相接,雨水汇聚焦土之中,被碳灰染成黑色,黑水到处流淌,景色骇人。
刘季神情低落,一身铠甲浑身泥水,走过来单膝跪在他马前:“大人,属下无能,大营大营变成这样子,木炭没有余温,也闻不见烟尘味,看情况,已被烧毁好几天。”
丁毅眉毛下垂,前额紧皱,眼睑、嘴唇都在颤抖,浑身湿透伫立在雨中。
他呼吸粗重,咬牙道:“起来,这不怪你。”
随后跟来的士兵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纷纷驻马呆立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