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娘的语调中毫无波澜,“回殿下,听闻太子在携芳殿外的小径上碰到了凌子悦,不仅邀凌子悦去他的寝宫玩耍,还亲自将她送去宫门外。”
“什么!她跑到太子哥哥那里去了!怪不得怎么找也找不见她!”云澈沉沉地哼了一声,随后又想到什么,眉梢一挑剑眉入鬓,“她怎么能随便跟着别人走了!她就不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锦娘反问道。
云澈堵在那里不说话了。锦娘比此时的云澈不知老练多少倍,怎么会不明白他想的是什么,唇角不由得掠起一抹笑。
“哼!等明天晨读我再收拾她!”
但是,云澈的愿望泡汤了。当晚凌子悦回到云恒侯府便着了风寒,浑身发热,流汗不止,到了第二天清晨只得向宫中告假。
云澈晨起之后,锦娘为他梳好发髻整理好外衫,云澈却伸长了脖子看向门口。
“凌子悦怎么没来?”云澈纳闷了,凌子悦是从来不迟到的,无论天气多么寒冷甚至于下起瓢泼大雨,凌子悦都会早早地来到他的寝殿中。他还记得就在前几日,凌子悦还捏着自己的鼻子大叫“阿璃起床啦”。
“今晨云恒候府的人来禀报说凌子悦昨日外感风寒,高热不退,只得告假。”锦娘替云澈穿上鞋,将他扶下床。
“什么?她染了风寒?”云澈的声音先是扬高,接着有低沉下来,自言自语般道,“该不会是自知理亏,故意躲在府中吧。”
于是云澈一整天像是少了什么般浑浑噩噩,好在今日的老师因为大雨湿滑,入宫时滑倒了摔伤了背脊,云澈只怕要被老师责罚。
既然不用上课,洛嫔还是嘱咐了要云澈在寝殿中好好温习,不可偷懒嬉戏。云澈跪坐在案前,端着竹简,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一双眼茫然地望着淅淅沥沥的雨水自天而降冲刷着帝宫。
锦娘端着点心来到他的身边,盘子里装着香芋糯米糍还有桂花冰糖糕。云澈本不爱吃甜食,只是凌子悦每每在他寝宫中见到这些点心就会喜笑颜开,一双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煞是好看,一连能吃下五、六块,还要带回一些给弟弟。于是云澈总让锦娘多准备一些,就算自己不吃,看着凌子悦吃也是开心的。久而久之,这竟然也成了习惯。
“子悦的病好了没啊?”不知不觉,因为生气一直直呼其名的云澈竟然又喊她“子悦”了。
锦娘坐在一旁缝补着什么,低着眉道:“指不定这就是云恒候府为凌子悦准备的脱身之计。”
云澈一顿,侧过头来望向锦娘,“什么?”
“这样不是很好吗?过上几日,云恒候府的人就回来禀报说凌子悦因风寒导致高热难退,疾重不治。从此以后,就没有凌子悦了。”
“你是说她又要骗我了吗!”云澈的背脊骤然挺直,看向锦娘的目光似要在她的脸上烧出一个洞来。
“殿下是愿意被她骗……还是宁愿她因为欺君之罪而丢掉性命呢?”锦娘沉声问。
云澈呆住了。
锦娘一针一线缝了过去,云澈便一直保持那个姿势。
良久,他才缓声道:“我从没打算过要将她的事情告知父皇或者母亲啊……”
“但殿下想要子悦一生一世都这样吗?”
“那……我还能见到她吗?”云澈伸手按住锦娘起针的手腕,极为认真地问。
“若是这次能瞒天过海,云恒候府定要将她藏起,殿下又如何再见到她?”
“为什么?为什么要将她藏起来……”话刚说出口,云澈就意识到自己问的问题很傻。宫里有多少人见过凌子悦,云恒候怎么敢冒险再带她入宫?
“殿下也不必担心,我看子悦等到长大之后必然亭亭玉立,云恒候府定会为她寻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
“寻个好人家做什么?”云澈扣住锦娘的手指更加用力了。
锦娘看了云澈一眼,“殿下觉得寻个好人家是干什么呢?”
云澈僵在那里,缓缓松开手之后坐回原处。锦娘说的都是道理,可越是道理听进他的耳朵里就越是难受。
一整天,云澈都闷在那里,就连洛嫔来了都没反应过来,还好锦娘为他圆场说是云澈担心受伤的老师。到了晚膳时,云澈挥了挥袖子不耐烦地说:“不想吃全撤了!”
宫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今日的九皇子到底是得了什么魔障。锦娘示意她们都退下,将热汤送到云澈面前道:“锦娘派了人去云恒候府代殿下探望凌子悦。”
“什么?我才没让你那么做呢!”云澈一面觉得锦娘擅作主张折了自己的颜面,一面又急切地想知道凌子悦到底怎样了。
“殿下将晚膳用完了,锦娘就告知殿下凌子悦的身体如何了。”
锦娘本以为云澈还会说些什么,不想他只是低下头来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