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村民分明在说话,却又不像在说话。
他的语调毫无起伏,像上了发条的机巧,句子与句子间甚至没有进气。
他一边说着,唇角一边上扬,自己却似乎毫无所察,越说越是亢奋。
说到最后一句,他直愣愣地瞪着江荼,嘴里发出嘶哑的笑声。
“嘻嘻嘻嘻”
村民阴恻恻地笑着,脸又青又白,整个人迅速消瘦下去,只剩张人皮贴着骨骼。
与之相对的,他的两颊越来越红,像浑身的血都涌向脸部似的。
江荼联想到了抬轿的纸扎人。
果然不管看了多少次,他对这种审美都无法苟同。
江荼冷冷道:“知道了,别再笑了。”
阴笑不止的村民:
他的脸色瞬间恢复正常,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刚变成了什么模样,直愣愣地看着江荼:“您刚刚说什么?”
江荼连再看一眼都懒得:“我进去了。”
村民挠了挠头,不知是不是错觉,在江荼转身的片刻,他从这个不苟言笑的青年眼睛里,好像看到了浓浓的
嫌弃?
无需江荼伸手,祠堂大门无风而开。
江荼面不改色,迈步跨入。
一踏入祠堂内,大门又自己关上,“砰!”的一声,撞落簌簌灰尘。
江荼抬手掩鼻,乌眸沉金,环视一圈。
烛火昏黄,与祠堂外也无甚差别。
入目第一眼,首先看到的是堆叠成山的牌位,高高垒起,却积满灰尘,不像有人供奉的样子。
红色帷幔自天花板垂下,落在房柱两端,同样沉闷死寂。
叶淮小声嘟囔:“这哪里是祠堂,灵堂还差不多”
他们在牌位下方找到了五花大绑的王盼娣。
王盼娣跪坐在脏兮兮的蒲团上,身上已换上了鲜红的嫁衣,红布遮住面部。
江荼伸手揭下红布,露出王盼娣惊恐万状的脸来。
她的嘴还被塞着,见是他们进来,瞪大眼睛,发出“呜呜”叫唤。
江荼俯身,取走她口中的抹布,这才发现抹布上也都是血,是王盼娣挣扎时咬破了唇腔所致。
王盼娣甫一获得说话的自由,就扑倒在江荼脚下:“郎君,你放了我,你是好心人,你放了我,我必定感激你的恩德”
“你怎么感激我的恩德?”江荼打断了她,“村长给了我宝人参,你能给我什么?”
说这话时,江荼仍半弯着腰,浓黑长发垂荡下来,柔顺的发丝衬得他的五官更加冷硬,像一尊没有温度的神像。
王盼娣的语气瞬间弱了下去:“我您想要什么我什么都愿意为您做”
江荼摇了摇头,好像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叹了口气,重新将抹布团起,作势要塞回王盼娣的嘴里去。
王盼娣的脸因屈辱而涨得通红:“你以为宝人参是什么好东西?!那是人血、人肉、是人命灌出来的!你有多硬的命,能承受这种东西?!”
叶淮倒吸一口冷气,而江荼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将抹布往地上一撇,垂眸擦拭指腹血迹:“很好,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