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上大家认为,李奇微这个人比麦克阿瑟聪明,他上任不久便摸清了志愿军后勤保障困难,所有作战物资全靠战斗员随身携带,最多只有一个礼拜,进攻一般都选择在月圆之时,因此他称为“礼拜攻势”和“月圆攻势”。
当我们进攻穿插到敌人侧后时,他就命令部队预先有准备地退到既设阵地组织防御,待我携带的给养弹药消耗殆尽,即行反击。必须敌变我也变,如果再照过去的打法,显然不能奏效。黎原师长反复强调,在不违背上级命令的前提下,一定要根据当前敌情、地形,敌变我变,而且要变得快,变得好,变得有章法,变被动为主动,总之变得能打胜仗,完成任务。
第140师第419团进入阵地后,团长胡伯华、政委谢维德在踏勘阵地一圈,决定除利用原先友邻留下的一部分工事外,其余全部进行改造。把原先未形成交又火网、不巩固又暴露的工事,采取先主后次,先前沿后纵深,在山腰部筑成宽80米、12米的循环交通沟。
这主要是考虑美军倚仗其空中优势,握着制空权,每战必派飞机在我军阵地上空进行轰炸扫射,给我构筑工事带来很大威胁。常常是战士们辛辛苦苦一晚上挖的堑壕、交通壕,敌人飞机、大炮在白天只用几分钟就给摧毁了,而且对人员造成了伤亡。
战士们在战斗中不断动脑筋,琢磨如何有效防御敌人的炮火。其中一名战士在交通壕的内壁上挖了一个洞,刚好可以容身,敌人炮击时他便躲进去,效果十分显着,连队迅速推广这一做法。
团长胡伯华看到这一创举后,立即命令全团在敌人进攻方向的背向山坡上挖掘土厚2至3米的J形“谣儿洞”(后来称为猫耳洞),每人须有两个“猫耳洞”阵地,机枪以上的火器都要配备2至3个预备阵地。
随后,他们将这些洞穴进一步深挖并连通,形成U形小坑道,从而构建出猫耳洞、坑道、交通壕相结合的防御体系。在敌人炮击和空袭时,我军可以迅速隐蔽;而当敌人的支援火力延伸、步兵靠近时,我军则出击歼敌。
这便是志愿军坑道工事与战术的雏形。
如此一来,山地上形成了层层密集的交叉火力网,各点互相支援有力,并有效控制了平原要道,实现了火器分散而火力集中的目标。
在193高地、301。5高地和266高地上,面对敌军1000余发炮弹和4至9架飞机的猛烈轰炸与扫射,阵地始终坚守,工事未被摧毁。在为期10天的防守战中,己方伤亡30余人,歼敌400余人,取得了以少胜多的辉煌战绩,而“猫耳洞”发挥了关键作用。
但“猫耳洞”也存在不足之处,洞口容易在敌方炮火攻击后被炸塌,可能导致人员被埋,且空气不流通,令人感到窒息。因此,战士们对“猫耳洞”进行了改进,挖成两个洞口,呈马蹄形,并在此基础上向内延伸,最终形成了坑道的雏形。
在战斗中,这些坑道发挥了重要作用,有效保护了我军的有生力量,降低了炮火带来的伤亡。随后,第140师在全线推广这种战术,并将第419团阵地构筑的检查情况上报至志司。7月3日,志司向全军发布通报,推广了419团的做法。
第140师自6月19日接防至7月10日,在为期21天的战斗中,成功击退了敌军数十次进攻,令敌人付出惨重代价,毫无寸进。彻底挫败了敌军企图将第140师从临津江东岸赶到西岸的阴谋,坚守住阵地,并有效消耗了敌军的实力。
同时,在战斗中初步掌握了敌军进攻的规律和特点,部队得到了锤炼,小规模局部战斗的宝贵经验也得到了总结。
黎原师长在总结前21天的防御作战时说道:“这21天虽然没有经历大规模的战斗,但也进行了十几次小规模的交锋。在与美军主力及其帮凶的对抗中,我们初步了解了敌人的性格,掌握了其进攻的基本规律和特点。这段时间可以说是一次实战中的练兵,为接下来的作战行动积累了宝贵的经验。”
正是因为我军创造性地将坑道作业发挥到了极致,逐步抵消了美军的装备优势,使得战线始终稳定在“三八线”附近的南北地区。对此,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布莱德雷在报告中失望地写道:“按照我们目前的作战方式,至少需要20年才能推进到鸭绿江。”
志愿军为坚持持久作战,巩固已有阵地,创造性地建成了以坑道工事为骨干、同野战工事相结合的,支撑点式的坚固防御体系。从由带机动性质的积极防御,转为带坚守性质的积极防御;由主要用于坚守战线、消耗敌人的阵地防御,逐渐转向以歼灭敌人为主的阵地进攻。
随着阵地的不断巩固,中朝人民军队在打小歼灭战的思想指导下,袭击和伏击“联合国军”,抢占中间地带,夺取其突出的前沿阵地和支撑点,并逐渐扩大作战规模。
1951年10月,“联合国军”发动秋季攻势,英联邦师对志愿军,第64军第119师坚守的,马良山阵地和216。8高地发起猛攻。这两处阵地每天都遭到,一两万发炮弹的轰炸。志愿军坚守216。8高地的一个连,依托马蹄形坑道工事,在一天内扛住了美军3万余发炮弹的轰击,击退美军步兵21次冲锋,歼敌700余人,自身却只伤亡了21人。
交战过程中,马良山表面阵地曾5次丢失,每次丢失后,191师都利用坑道再次夺回。英军28旅指挥官对这样的战果很不满,再一次对马良山志愿军的坑道工事展开进攻,但在丢下1740具尸体后被迫撤退。
志愿军191师在马良山两次坑道战中,共计毙伤俘虏美英军4340人,击落飞机14架,击毁坦克6辆。
1951年冬天,志愿军第12军奉命,接替金城地区的防务,时值严冬,天寒地冻,土石坚硬。由于缺乏炸药,加之敌机不断轰炸,坑道工事的构筑变得异常艰难。内有坚石,外有炮火,起初,只有丁子镐和铁锹的战士,每人每天只能掘进十几厘米。
如此速度不要说筑城,就连猫耳洞都挖不出来。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第35师一位矿工出身的,副部长王锁昌,琢磨出来了一个好办法。时任第12军第35师,作战科科长的狄循老人,曾在阵地上见过王锁昌,率战士修筑坑道。
王锁昌根据自己挖矿的经验,摸索出从石缝中,找突破点的掘进方法。大家分组倒班的施工方式,利用弹药箱和敌人炮弹皮等材料,制造工事等,这些方法极大地提高了施工进度。仅用40天,就打穿了一条近百米,一人高的坑道。
王锁昌指挥他这个班打坑道,用阵地上的弹药箱,做的小车子,三个人一个小组,几个小组轮流,人休息,工具不休息。李师长听了介绍,很受感动。说他的经验很值得推广。
第12军第35师在前沿阵地召开筑城会议,推广王锁昌摸索出来的作业经验。还给王锁昌班修筑的坑道,起了一个响亮的名字,红旗洞。
一时间,在朝鲜延绵数百公里的正面战线上,一场不分昼夜,热火朝天的筑城竞赛展开了。
在抗美援朝战争后期,利用坑道来规避敌军锋芒并有效反击,成为我军的一项重要战术。在进攻作战中,志愿军可以依托坑道作为进攻的出发阵地,将兵力和武器隐蔽集中于前沿阵地的坑道中,这样不仅缩短了冲锋的距离,减少了冲锋过程中的伤亡,还能保持进攻的突然性和主动性。
在防御作战中,即便敌军占领了表面阵地,志愿军依然可以凭借坑道作为坚固的防御工事和反击的出发点,有效躲避敌军航空、炮兵和装甲部队的火力打击。同时,志愿军还能通过坑道派出小分队主动出击,不断袭扰地表的敌军,破坏其工事。
坑道虽然是固定的,但志愿军的战术却十分灵活。面对敌人进攻时,志愿军根据敌军兵力规模、攻击强度以及前进方向等因素,灵活应对。结合敌方火力准备、步兵攻击、阵地占领和突入等多种情况,志愿军形成了一整套完善的坑道攻防战法。
坑道战的那段日子里,美国人在上面打炮,中国人在地下放炮(打洞)?,整个防御阵地内,隆隆爆炸声日夜不停,战士们一手拿枪,一手举钎,进行着战场建设。
这些地下坑道的95%是由步兵部队挖掘的,主要工具是十字镐、锤子、钎子和锹。由于在岩石上施工困难,志司(志愿军司令部)紧急从国内运来专用的风镐、混凝土搅拌机、气体压缩机等机械,加快了挖掘速度。
战士们也想尽一切办法制造挖掘工具。阵地上有许多美军轰炸后留下的钢铁弹片,许多部队就搭起铁匠炉,用废弹片制造挖掘工具。仅志愿军第12军就建造了40多座铁匠炉,打制了1。6万件新工具,修理工具7。5万件。由于机械化器材严重不足,志愿军战士不得不靠抬筐和小翻斗车从坑道往外运土。
开始建造地下坑道时,志愿军还是以班、排为单位修筑自用的猫耳洞或山洞掩体部,没有考虑到攻势作战的问题。后来坑道越挖越深,并相互连接起来,逐渐将几个山岗和高地连成一片。通过这些地下坑道,战士们可以快速机动到危险的防御地段,这就构成了地面和地下相结合的稳固防御体系。
世界战争史上从未有过如此卓有成效的坑道防御网。一个以坑道工事为骨干、支撑点式的防御体系在北朝鲜逐步形成了。在这些地下坑道中,射击工事、交通壕、干道、支道等作战设施一应俱全,连宿舍、饭厅、厕所,甚至礼堂都被中国军队搬入了巨大的山脉中。
至1952年5月,在横贯朝鲜半岛中部250千米的整个正面防线上,志愿军共挖掘坑道7789条、长198。7千米,朝鲜人民军挖掘坑道1730条、长88。3千米。整个正面战线宽约10千米的纵深范围内,构成了坚固的“地下长城”,基本形成以坑道为骨干、各种野战工事相结合的支撑点式防御体系。
志司还下令沿中和、沙里院、伊川、淮阳一线建立“第二防御地带”其核心也是深挖堑壕和坑道,并在该防线部署更多的志愿军部队。至当年8月“第二防御地带”基本完成。
此时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已在三八线以北挖掘了总长约500千米的坑道以及650千米的堑壕和可通行车辆的交通壕,也就是说在每千米的正面就有2千米长的坑道工事,仅中、朝军民从地下挖出的土方就超过200万立方米。
此后志愿军实施防御作战,就有了比较坚固的阵地依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