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求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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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隆盛王朝。
喜乐连续奏了几个时辰,仍不见新娘子上轿的婚礼,是怎样一副光景?怕是喜事也会成了丧事——某位乐师当场吐血而亡。
隆盛朝满朝的大臣们,迎来的不是一场婚礼,乐师们奏的却是喜乐。欢天喜地的连续奏了三个时辰!在这三个时辰中,他们要等的人——那高高在上、万民景仰的真命天子始终不见踪影。支持不住的乐师也已挨过第三批人马,听说第一批被换下场的乐师现在还躺在床上喘不过气来。
大臣们就更惨了,乐师还有得换,但臣子可没第二批可以换呀!结果,没人可替换的臣子们不能抱怨自己的主子,便只好对着能退场休息的侍卫、乐师、宫娥们吹胡子瞪眼睛了。
今日是隆盛王朝三年一次科举考试的最后一关——殿试,按常礼,武午时吉,天子取仕,亲定三甲。可这午时都过去许久了,天子仍不知身在何处!一干惴惴不安的仕子苦苦煎熬,竟觉得这几个时辰比之数年寒窗还要难过。几个有心的频频以目光向那些朝中大臣求救,但大臣们尚且自顾不暇,哪还管得了他们,自然是落个石沉大海的结果。
莫说是新科上榜的仕子们站得累极,大臣们更是冤枉,每每皇上几乎都是如此,他们站的次数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终究还是想不到皇上荒唐,往日不早朝就算了,竟连三年一次的决定国家未来栋梁的科举考试最后一关殿试都姗姗来迟!某个老臣终于忍受不了仕子们殷切的目光,好意解释:“今日陛下不知所踪,老顾命又抱病多日,我看不如改日再行大礼?”
此言一出,甚合仕子心意,却是招来其他同僚的指责:“元大人,何出此言?大礼岂有延迟之理!吾皇定是有要事延误片刻,你我忠心为主,又何必在乎多等这几个时辰?诸位仕子,十年寒窗,又岂能功亏一篑!”
听得这样的话,仕子们具是心神一凛,抖擞起来。倒是那慷慨直言的大臣双腿不由自主地抖动几下,站不住了。朝堂上众人看在眼中,心里大摇其头,为其不值。虽不说穿,但事到如今,人人都心知肚明,自己那好色任性的主子定是还溺在哪家可人儿的温柔乡中还不知今夕是何年。除了年逾七旬的老顾命,谁不是对主子的行径了如明镜?
隆盛朝当今天子——慕容昭阳,年仅十九,生性好色,继位三年至今,除了情非得已偶尔来几次早朝外,概不理政。补充一点,是除了自己敬之如父的顾命大臣、老宰相公孙弘在列的早朝外!而公孙弘近两年来身体欠佳,时时抱病在床,十日有五日不在朝中。是以,类似今日此种场面答案家都是屡见不鲜,见怪不怪了。曾有热血方刚的年轻大臣执意要把主子的劣迹向老宰相公孙弘全盘托出,可当他们见到面色蜡黄、不停咳嗽的老人后,便非常不忍地立刻改口说是来探病的了,以至于老宰相公孙弘榻前每天都有人殷殷探病——没有人忍心再刺激这来日无多的老人。
然而,纸终是包不住火的,公孙弘早已透析真相,只是他不愿见自己一手培养的少君尴尬才一直隐忍不发。面临今日今朝的局面。老人深为自责,咳出第三口血后,他终于压下胸中澎湃的血气,吩咐自己的孙儿公孙弄雨立刻带人去找回那不争气的主子。
被人从温柔乡里硬拉起来,像个被妻子逮到上窑子的小丈夫般提着裤子逃窜,完全有违慕容昭阳的美学。他曾无数次的告诉自己,自己才是皇上,但当近侍阿离冲进来告诉他,公孙弘老头儿派人来时,他堂堂一国天资还是抵挡不过本能的趋势,撇下媚眼如丝、香艳动人的美人儿撒腿就跑。
边跑边系腰带,边系边咒骂,一条腰带系了半天,公孙弘的祖宗十八代倒给他骂了个几遍——怎的自己偏这么听他的话呢?不过就是与个宫女随便玩玩,哪用他大学士出面干涉?怪只怪自己那早死的老父,打小就给自己身边留了这个三朝元老的老头子!害得人家,从小就被他荼毒得……见他就怕!
“怕”字还没念出口,慕容昭阳就结结实实冲到一堵“软墙”上,那“软墙”有弹性,撞得他头晕目眩,后退几步跌坐地上!
“何人如此大胆,挡朕去路,拖下去砍了!”熟练的话脱口而出。
“软墙”自然是个人,他无辜遭“死刑”先是一愣,随即大笑,笑声是有点悦耳,但……
“居然敢取笑当今天子?诛你九族!”慕容昭阳捂着脑袋坐地上,一时还晕头转向站不起来。却把那人笑声中的嘲笑听了个真切,心中恼怒。
随后赶来的近侍阿离惊见人把主子撞倒在地,三魂去了七魄,冷汗如雨下。忙冲上前,口称:“大胆奴才,还不向皇上请罪!”慕容昭阳听到阿离的声音,镇定下来,目光聚焦到肇事者身上。
出人意料的他,白衣盛雪,乌发饰以玉冠,面容精致好似画卷中人物,负着双手,双眼含笑地望着自己,眼波流动之间,流光异彩,颀长的身型裹在宽松的白袍下,韵味悠远,竟让慕容昭阳一时看呆了去。见了这人,真是觉得自己过去都算白活了,他这样一想,不禁半眯起眼睛,也顾不得自己跌得狼狈,想要优雅地站起来。
他一站不要紧,那美人笑得更厉害了。不过,人美,笑声也一百分!只是,与此同时,近侍阿离居然也“噗嗤”一笑,慕容昭阳不由得回瞪他一眼,后者被他瞪得低下头,仍在偷笑。美人此时已笑得抱着肚子,靠在墙上……便是这动作,也美得让人目瞪口呆。
有那么好笑吗?慕容昭阳也呆呆一笑……在他的概念里,只要人美,做什么都有道理!
未等他对美人施展自己掳人无数的言辞技巧,他的近侍一句话打破他十九年的优雅形象:“皇上,您……您的……裤子,掉了……”
说话的人,话音刚落就退避丈外。原来慕容昭阳仓促间竟没系牢腰间玉带,与美人一撞竟松开来,裤子也就不保了,他竟只着褥裤傻笑了半天!
“哈哈……”美人的嘲笑比他的美貌更有杀伤力,“臣……有幸,得见真龙……哈……”最后那些话笑死在肚子里。
慕容昭阳脑袋轰到炸掉,脸色刷白,眼前的美人立刻翻做青面獠牙的恶鬼。
“你住口!”他大吼“否则……”
“否则怎样?”美人轻掩笑魇,抿抿红艳的薄唇,眸子异彩流光,该死地比刚才乍见时更为夺人心魄!而他的言语仍是比他的美更惊人:“是否让臣也褪下外裤让陛下讨回公道?”
“你——!”慕容昭阳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