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听见了这声轻哑低沉的“阿婵”。◎
谢厌倚着廊柱,抱臂,垂目不言。
究竟谁给他额头敲了一榔,竟破天荒来找欧阳善显摆了。
谢厌移开眸子,忍着胸口起伏,尽量不要升起暴打他的冲动。又见欧阳善停下提袍的手,警惕扫看四周。低斥道:“衣衫不整,还不快穿。”
“现在什么时辰……”欧阳善莫名其妙,“天蒙蒙亮,公子就过来,还怪我穿戴不齐整,昨夜我在书房忙了整晚,才睡醒好么?”
说归说,手上动作没停,三两下成了平日长身鹤立的斯文模样。
谢厌同他再无话可说,掉头往外走。
欧阳善正打理腰间革带,一抬眸瞅见他大步远去的身影,脊梁挺拔,雷厉风行,浑身覆着古怪的狠煞……谁招惹他了,没有土匪贼子作乱,难道不应是好事?
欧阳善不懂,收回眼神,手正碰上革带,指尖忽然抖了抖,立刻又朝谢厌看去。
不对。
公子今日有奇怪之处。
说不上来,但就是感觉和从前迥然不同。
欧阳善皱眉,见他快出院子,忙追去:“公子。”
谢厌冲声:“什么?”
“……生哪门子气?”这眉间黑气,神情沉肃,薄唇下压的,仿佛自己再说两字,就要被他连骂上七天七夜。
不觉吞了口唾沫,更不敢问了,讪讪道:“没、没事。”
谢厌长眸微眯,眉宇显而易见的阴沉。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来官邸,老老实实待谢宅,守在尹婵院子里,等她起了再给自己重新束髻不好?
越想越亏,指不定尹婵早已醒来,正和俩丫头说说笑笑。
但有楚楚和阿秀在,她很难再如昨晚那般对待自己。
往深处一想,此行不该。
如此,再看欧阳善懵然不知的神色,更在他心里落下一块搬都搬不走的巨石。
谢厌非常懊悔,摆摆手,神情不虞:“行了,我先回谢府,别忘了明日要去苍盘山,你早做准备。”
议起正事,欧阳善无暇再想心头迷惑,正色道:“是,公子放心。”
谢厌淡淡“嗯”了下,转身。
此时,宋鹫急冲冲地跑进官邸。
见欧阳善和谢厌都在,凝重面色放松须臾,躬身至谢厌跟前,禀报:“公子,我方才去牢狱看……嗯?”
话戛然而顿,双目睁大,看向谢厌的发间。
欧阳善瞧他支吾,怕耽搁要事,催道:“怎么了?快说。”
谢厌也被欧阳善打击得失望,没了显摆心思,听闻此话,思及狱中土匪,沉声道:“牢狱如何?”
“这……”宋鹫想说牢狱正事,可再紧急的事,在他看来远不敌谢厌重要。
公子今日面目一新,宋鹫既是惊,更有喜。
天知道他等这幕多少年了。
当即不暇顾及土匪,唇侧噙笑,惊讶且无比郑重地说道:“公子的墨玉竹节簪很好。”
谢厌稍怔。
欧阳善在宋鹫话落时,已瞪大眼,不可思议道:“公子、公子今日……”
方才便笃定谢厌不对劲,但兴许昨晚失眠的缘故,愣是头脑空空。眼下宋鹫一提,可不是嘛!
自打与谢厌相识,欧阳善就没见过他束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