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迷恋地仰起了脖颈。◎
苏臣突然大笑。
嗤嗤的笑在逼仄的刑室难掩讥诮。
尹婵眼眶沁红,循着声音抬眸看向苏臣,没成想记忆里文质彬彬的书生发出与他气度截然不同的阴冷。
他的脸已经血肉模糊,身体没有一处不在汩汩流血,却还用力瞪着眼睛。
尹婵打心里感到了寒意,细眉轻蹙,从他神情看出了亟待蓬勃的阴郁。
像、极像一条阴冷的蛇。
很难想象,一派温儒的青年会在短短时间发生改变,又或者,这才是他的真实面目。
尹婵头皮发麻,不敢看苏臣,不敢深思。
下意识寻求充斥安全感的地界,于是情不自禁地将一双眼落在了谢厌身上。
直见他沉晦魔怔的面容,才后知后觉方才鞭笞的一幕幕。
这……何尝不是让她不寒而栗的存在。
尹婵两膝一软,朝后踉跄了半步。
她差点跌倒,谢厌立刻抛去杂念,眼疾手快要揽腰。
尹婵心跟着眼皮一跳,眼神闪躲了下,避过他沾满血污的手,后背靠着墙壁,勉力支撑。
谢厌的手尴尬落空,半晌没有收回。隔了很久,口中艰涩道:“何时醒来的?”
“方才。”尹婵眼睛对着地面几处血迹,目光空洞,下意识答他。
谢厌无言,却唯恐无言。
最怕与尹婵面面相对却说不出话。
陌生、诡异的气息盘绕在逼仄的刑室,他轻易产生了恐慌。
如此相顾无言,与几年来藏匿暗处觊觎尹婵、却不能触碰她有何异处,同样不安。
原以为早已习惯,可一月相处的点滴,尹婵一颦一笑,早把贪婪招引,一发不可收拾。
谢厌承认自己的贪婪无耻,脑子飞快地转。
他在想怎么开口才能阻断古怪的气氛,垂下头时,狭长的眼睛在往上悄悄看她。
“你、什么时候来的?”谢厌不敢挥霍时间,更唯恐良久的沉寂会让双方的心一沉再沉。
有些明白尹婵为何总怪他不吭声了,安静是放大焦虑与不安的利器。
他眉宇早无先前鞭笞苏臣的暴戾,尽可能让自己柔和,松松唇角,绷紧的面庞也要舒驰,眼梢敛去会吓唬到她的杀气。
就这样,谢厌努力把自己调整成最适宜摆在尹婵前的样子。
见她没应,复又问了遍,“这里脏,怎么过来了?”
尹婵背抵着墙,眼中藏着一丝丝懊恼。
张张嘴想说,嘴里却是发苦又干涩,折腾她无言。
认识谢厌这么久,不是没见他盛怒或打斗过,但再是如何震惊,也不敌刚刚鞭笞苏臣那阵儿。
说话冷漠,鞭笞狠毒,匕首无情落下时,眼睛都不需一眨,何其果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