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时节,寒意如潮水般涌来。
岑思卿抬首望向窗外,只见天色压抑,乌云密布,寒风凛冽,似乎预示着又有一场大雪将至。
宫墙内外一片静谧,偶有几声鸟鸣,更显得宫中清冷肃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沉寂。岑思卿收回思绪,只见程欢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午时刚过,程欢便匆匆返回荣和宫复命。他拱手行礼道:“殿下,卑职已按您的吩咐将银票带到汇通钱庄,但未能取到银钱。。。”
岑思卿眉头微皱,正欲追问,程欢却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卑职带回一人。此人乃是汇通钱庄的老板,他声称这票面上的二十三两白银,必须由他亲自交给太子殿下。”
岑思卿闻言,心中不解更甚,立即命程欢将老板带到偏殿。
不久,一位中年男子在程欢的引领下,缓步进入室内。他身着淡雅长袍,面容清瘦,双眸闪烁着精明的光芒,又不失谨慎。见到岑思卿,他毕恭毕敬地施礼,声音中带着敬意:“草民刘昌,拜见太子殿下。”
岑思卿微微颔首,示意他不必多礼,随后直接切入正题:“刘老板,这张银票面值不过二十三两,为何需劳烦你亲自送来?”
刘昌先是警惕地扫视四周,确保无虞后,才将手缓缓伸入袖中。然而,他这一举动立即引起了程欢的警觉,他迅速上前,将刘昌拦下。刘昌见状,立刻止步,手上的动作也随之停止,他低声对岑思卿说:“殿下,此银票虽面值不高,但背后却有重要之物。”
岑思卿听出了刘昌话中的深意,他挥手示意程欢退下。
待程欢离开后,岑思卿示意刘昌上前。刘昌这才深吸一口气,从宽大的衣袖中缓缓取出一个不大的包裹,双手捧着,毕恭毕敬地递给了岑思卿。
岑思卿接过包裹,心中已有几分预料,打开一看,果然是那带着封皮的另一半账簿。然而,除此之外,还有一本名册。他的眉头微微一挑,显然对这本名册的存在感到意外。
刘昌恭敬地解释道:“殿下,这银票的主人曾有过交代,若是荣和宫的人来取,便将这包裹一并奉上。否则,便只需将银票上的二十三两白银归还即可。”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另一只衣袖中取出一个钱袋,双手呈上,“这银钱,草民不敢私吞,还请殿下代为归还给银票的主人,如此,草民的差事也算是完成了。”
岑思卿看了一眼那钱袋,将它轻轻拿在手中。那钱袋之中明明只有二十三两白银,他却感受到了沉甸甸的份量。
“这银票的主人,可是姓卫?”岑思卿的目光从钱袋上移开,直视刘昌,轻声问道。
刘昌微微颔首,直接答道:“是。”
岑思卿放下手中钱袋,继续问道:“你与他有何交情?以至于,会答应帮他做这样的事情,甚至冒险入宫?”
“草民与卫大人。。。”刘昌迟疑了片刻,但心知瞒不过,便坦诚相告:“草民与卫家乃是世交,所以卫大人与草民早年便有所往来。”
“是书信往来,还是私下会面?”岑思卿又问道。
刘昌稍作犹豫,最终如实回答:“两者皆有。”
岑思卿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推断,与卫凌峰长期保持联系和通信的,很可能正是这位汇通钱庄的老板刘昌。他将钱袋、账簿和名册轻轻放置在桌上,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宫中守卫森严,你们二人是如何避开耳目,私下会面的?”
“回禀太子殿下。”刘昌毫不隐瞒地答道:“我们二人会以书信为约,约在城中的南道市集相会。但是。。。”刘昌微微皱眉,继续说道:“卫大人不知为何,突然与我断了联系,我们已有数月不曾有书信往来,也未曾见过面了。”
岑思卿闻言,眼眸微垂。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抬眸直视刘昌说道:“卫凌峰之所以与你断了联系,你的书信也未曾回复,并非是他故意所为,而是因为。。。”说到此处,岑思卿停顿片刻,眼神微微闪烁,随后声音低沉道:“。。。他身故了。”
刘昌听到岑思卿的话语,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中露出难以掩饰的惊愕和悲伤。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一时间难以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打击。
“卫大人…已经去世了?这是何时的事?”刘昌艰难地重复着岑思卿的话语,声音中带着无法抑制的哀痛。
岑思卿沉默片刻,声音平静而又沉重:“八月十七日。”那是一个令他铭记在心的日子。
刘昌知道,卫凌峰一直都在冒死查找西陵家的罪证,对于这个结局,他其实早有心理准备。但今日骤然得知,昔日故人已去,还是不由得替他感到心酸。他无奈长叹一声,眼中满是哀伤。对于随后岑思卿的赏赐,他已无心接受,只是匆匆告别,便离开了皇宫。
待刘昌离去,岑思卿也叹息一声,随即拿起桌上的账簿和名册,开始仔细翻阅。这账簿,与自己手中的半本正好可以合二为一。而这本名册,其中记载了不少朝中要员的名字、祖籍和官职,显然都与当年施家的粟税案有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