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疼你了吗?”他的指尖,拂过她微微肿起的唇瓣,语气里是浓浓的怜惜。
叶雪妍卷翘的睫毛微微轻颤着,脸颊上的红晕一直燃烧到了耳际。
郑北辰也不待她回答,只是微微一笑,双手捧起了她的脸,再度擢取了她的嘴唇,深深的吻了下去。这一吻,却是无尽的温柔。过了许久许久方才放开。
“面对你,我果真是变成了一个无赖。”男人一声低语,将她的身子复又揽回了怀里。叶雪妍依偎在他的胸膛,他的心跳扑通扑通的跳动着,却是给了她一种从未有过的心安。
雪下得越发的大了,而他的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
火车沉闷的轰隆声响在耳际,似是从头上碾过去一般,让人的心一分分的发紧,就像那紧绷着一支箭。
专列里的汽水管子烧的极暖,郑北辰的军大衣随意搭在椅背上,上身只着了一件衬衫,颀长的身影立在窗边,一地,满是烟头。
顾有德刚走进,就被一屋子的烟味呛得脸颊通红。他不敢咳出声,只死死憋着。郑北辰回过身子,只道了一句;“行了,想咳就咳出声来。”
顾有德这才敢咳了出来,一面咳,一面言道;“司令,刘军医上次说了,您的旧伤未好,这烟最好还是少抽。”
郑北辰坐回椅上,又是燃起了一支烟卷,深深吸了一口,方才道了句;“别婆妈了,交给你的事怎么样了?”
顾有德面色闪过一丝不自在,言了句;“是属下办事不利,咱们派去俄国的人,暴露了身份,刚才收到消息,已经被枪决了。”
郑北辰沉默不语,抽完了一支烟,方才道了句;“罢了,吩咐下去,给他们的家人多发点抚恤金。”
顾有德连忙立正称是,烟雾中,郑北辰的面容却显得模糊不清。
“司令,属下有一点不解。咱们如今最大的敌人是扶桑军,您又为何在俄国方面花费那么多的心思?”
郑北辰面色淡然,一双眸子却是锐利如刀。他望向顾有德,只道了一句;“老顾,打仗最怕什么,最怕的是腹背受敌,你懂吗?”
顾有德闻言,刹那间却是一身都惊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他的嗓音都变了,只道;“司令的意思,是怕俄罗斯侵占咱们东北?”
郑北辰以手扣桌,发出笃笃的声响。面上,却是一片的冷绝之色。
“东北是郑家军的命脉所在,如今咱们大半的兵力投入到与扶桑人的战场上,若俄国现在趁虚而入,那便是危险了。”
“司令,您对外宣称,郑家军只投入了三成兵力奔赴华南,便是为着令俄国忌惮?”
郑北辰合上眼眸,道了句;“不过是障眼法罢了,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
“那,那咱们——”顾有德面色惨白,当下让郑北辰领兵回东北的话,便要脱口而出。可他终究是忍住了,声音里,却满是焦急。
“若国家都没了,咱们守着那个东北,又有什么意思?”郑北辰睁开眼眸,淡淡出声。
“可东北是您半生戎马,费了无数心血打下来的江山,若东北守不住,您——”
顾有德焦急不已,却听郑北辰一声笑;“你是要说,若东北都没了,那我还做什么东北大帅?”
顾有德一张脸皮憋得通红,只没想到这当下郑北辰还有心思说笑。
“司令,国民政府里已经派了杨院长过来,美名其曰前来协助您指挥战事。其实他就是来监督您,为着这样的政府,咱们还卖什么命?”顾有德索性豁了出去,一声声铿锵有力。
“老顾,你错了。我们不是为了政府,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这个国家里的百姓。”郑北辰面色凛然,一双眼眸满是犀利。
“咱们虽说是武将,可是只会喊口号的军人在战场上的下场是最惨的。那些政客不会告诉你为什么要打仗,他们只会让你去为他们卖命,让你为他们去死,这便是军人的宿命。
郑北辰走到顾有德身边,一字一句言道。
顾有德睁着眼睛,却是不明白郑北辰话中的含义。
“可如今,咱们要打的这场仗,与政府无关,与内阁无关,与政治无关。只与国家和百姓有关,你明白了吗?”男人的声音凌厉,却又极具威势。
顾有德啪的立正,行了一个军礼,声音洪亮;“属下明白!”
郑北辰颔首,走回窗边,望着窗外一片灰蒙蒙的世界。他的眼眸深不见底,果毅的面容满是坚定之色,只道了句;“比起那些因为政权内战或者军阀混战而死去的军人,郑家军的人如今就算是死,也是值了。”
顾有德望着郑北辰的背影,耳边,却是他清冷的声音,虽然知道他看不见自己,可在离去前,他仍是恭恭敬敬的再次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这只是一个军人,对另一个军人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