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他说炸弹威力很大,破片很多……”
砰……砰……
陆臻耳边猛然炸开两声巨响。
夏明朗在车身急转的瞬间下意识地抬头看去,一团白光混着火焰把前方的车子吞没。通讯断开前的最后一句话,是陆臻听到夏明朗在吼:所有人不许下车!
陆臻愣了差不多有三秒钟,旁边的郝小顺大力推他:“组长?出什么事儿了?”
陆臻感觉到心脏剧烈地跳动,手指震颤地几乎连一个电键都按不下去,他双手握拳大吼了一声,瞬间紧绷的肌肉消除了那种无法自控的生理反射,接通基地广播沉声喊道:“全局战备,第一批队遭遇路边炸弹袭击,第二批队准备出发。”
这句话在基地广播中刚刚重复到第二遍,陆臻已经从二楼的窗口跳了下去。雨水像小石子一样打在他身上,作战服瞬间湿透。
暴雨如注,天色漆黑如墨,只有高高的路灯上拢着一小圈光晕,却映不到天,也照不亮地。远处,又一道霹雳从天空砸向地面,金黄色的亮闪像网一样罩住半个天幕,把乌云烧灼出痕迹。惊雷从天际滚过来,隆隆作响。
通常,第一批队出发以后,第二批队的车辆都会加满油整装待发。
陆臻看到队员们从楼道里狂奔出来,他一把扯住张浩江嘶声喊道:“我们需要更多的医生,更多的医生。”他的喊声在暴雨中听来几乎有着几分凄厉,张浩江像是被他吓住了,忙不迭地点头说好。
柳三变凑到陆臻耳边吼道:“出什么事儿了?夏队怎么了?”
“我不知道!”陆臻瞬间有些茫然,但是刹那间他又坚定起来:“我们马上出发!”
暴雨之夜,能见度非常的低,四下里都是嘈杂地狂暴雨声。要增加医疗人员,车队的配比也必须要再调整,场面瞬间极度混乱,各队的负责人忙着收束自己的队员,雨水模糊了人们的视线,让每个人的面孔如此相似。
砰砰砰……连续三响,红、白、黄三色信号弹没入天际。
都是军人,听到信号枪响都条件反射性地停住,向枪声响起处看去。
“安静!”陈默把枪收起:“做好打硬仗的准备!”
陆臻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深呼吸,好让自己的心跳更平缓一些。
毕竟都是见过风雨的人,很快的,在几位队长的协调下重新分好了车次,医疗队又一次开出了那辆厢式急救车,陆臻盯着那鲜艳的血色十字感觉到异常地刺目。
“家里就靠你了!”陆臻趴住车窗,死死地盯住暴雨中的陈默。
陈默坚硬的神情没有一点变化,只是微微地点了一下头。陆臻一把甩掉脸上的水珠,命令车队立即出发。前方狂风如卷,暴雨如织,门口哨位的探照灯目送他们离开,雨水像鞭子一样在光柱里抽打来去。天色是墨一般翻涌的黑,地上亦是,大地一片汪洋,看不出路的边际。
没有扫雷车在前面压着,即使是这样狂风暴雨的夜晚,在手艺高超的车手掌控下,轮式越野车仍然可以达到非常可观的速度,当然,车内的所有人都得用安全带把自己死死地绑在车上。
陆臻看到单兵电台的红灯在闪,他连忙接起来。
“是我!”夏明朗低声道。
陆臻下意识地大喊了一声:“队长?”他看到身边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情况不妙,赶紧过来。”夏明朗的声音里有种难言的悲怆。
“我们已经在路上了!”陆臻马上答道。
“把老张他们都叫过来。”
“都在!”
“车载电台毁了,用这条线联络。”夏明朗轻轻叹息一声。
“明白!”陆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下意识地挺起了胸,好像半空中有某沉重的东西在压着他,虽然在那一刻,他还不太清楚头顶上高悬的是什么。他甚至忘记了去问一声夏明朗,你现在是否还好,他已经身不由己地被卷入了那种巨大的悲怆中。
前方传来一声闷响,车队忽然又停了下来,陆臻几乎是下意识的跳出了车门。还好,在手电筒的强光笼罩下,可以清晰地看到,不过是一辆翻进了路边的水沟里。训练有素地队员们迅速地从覆倒的车厢里爬了出来,陆臻留下一辆车帮忙,指挥着剩下的车辆从水沟边上绕了过去。
当陆臻赶到事发现场时,风已经停了,夏明朗已经完成了现场的初步处理,带着剩下的精锐队员前去营救秦若阳。暴雨笔直的从天上砸下来,近处的灌木都被压得伏到在地面上。
在车载探照灯的强光下,陆臻看到了那辆被炸弹撕碎的压雷车,爆炸产生的大火早已彻底熄灭。坚硬的装甲像一只被打翻的纸灯笼那样拧成一团,雨水从扭曲的铁片上流淌下去,为每一条线、每一个面都镀上一层晶亮水膜,在灯光下闪着惨白的光。
“怎么会这样??”陆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子母雷,第一个是埋在路边的,他们压到了第二个。然后一起爆了,车厢刚好正对着。”刑搏似乎在很平静地解释着,用那种巨大震惊之后的无痛无感式的平静。
陆臻用三棱刺从破碎的车门上撬起一枚不到两厘米长的细钢筋。
“用迫击炮弹改的,里面塞了不下他妈的一千根这种东西。”还是冷冰冰地调子,几乎没有一点起伏。
看来全世界的土炸弹生产者都从万恶的阿富汗那里得到了宝贵的经验,一个迫击炮弹或者可以炸翻一辆装甲车,可是如果在里面掺上一千颗钢珠或者铁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