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甘下士的远征军营地坐落在神秘的蔓生绿洲边缘,放眼望去,周遭的植被看起来就像是一夜之间生长出来的。今天晚上,老脏鬼佩蒂担任着这一轮的放哨。他平日里总热衷于捧着酒杯大喊:“干了啊!”嗯,几乎每个小时都会来那么一次。但是现在,这个白胡子矮人还是能深刻认识到自己的职责,自夜幕降临以来他就滴酒未沾,而现在天已将明。
他拍了拍他的大口径火枪,他钟爱于它,尽管这些天来它的准头不怎么靠谱。也有的人说不靠谱的是老脏鬼佩蒂,而不是他的枪。这可真是不厚道,他叹了口气。这一轮的放哨马上就要结束了,到时候,就可以打开那桶他一直存着的樱桃酒……
丛林中突然一阵沙沙作响,老矮人用一种大多数人都难以置信的速度站了起来。这里所有会动的东西都可能会发动进攻,迅猛龙、陆行鸟,以及那些讨厌的大花和苔藓……
突然,一名穿着一件金色船锚纹章战袍的女性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无助地看着他,然后连支撑身体的力量也失去了。佩蒂赶紧接住了她。
“缇甘!”佩蒂大吼道,“我们出事儿了!”
几秒钟之后,一名卫兵已经开始为受伤的年轻斥候包扎伤口,但是佩蒂悲伤地意识到这位小姐显然是撑不过去了。当汉娜·布瑞哲沃特朝她俯下身子的时候,她近乎疯狂地抓住了汉娜的手臂。
“部……部落,”斥候气若游丝,“牛……牛头人,打开了巨门。继续向东……我想……目标是北方城堡。”
她的眼睛闭上了。漆黑的长发上还带着血迹,瘫倒在佩蒂宽阔的胸膛上。佩蒂有些笨拙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为我们带回了消息,小姐,”他说,“你做得很好。现在好好休息吧。”
听到呼喊的缇甘这时赶了过来,他恼怒地看了矮人一眼。“她已经死了,你这个笨蛋。”
佩蒂轻轻地回答道:“我知道,老弟,我知道。”
两分钟以后,汉娜已经迈着她修长强壮的双腿,用最快的速度朝着北方城堡飞奔而去。她是他们之中跑得最快的人。圣光保佑,但愿一切没有太晚。
海军司令塔伦·奥布里像往常一样在黎明之前醒来。他迅速起身,往脸上泼了泼水,然后穿戴整齐,拿起了剃刀。精心打理的胡须一向是他对于外表引以为傲的地方,但是今天当他对着镜子准备例行修整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双眼上顶着两个黑眼圈,这让他皱起了眉头。在过去的几天里,残存的暴吼氏族正在重新集结,一些小规模的冲突已经爆发。据前线回报,有些兽人在战斗中大声叫嚣着诸如联盟将会付出代价这样的话,又或是在临死的时候高喊着“有人会为我复仇的”。
这看起来跟往常差不多,没什么特别的。在奥布里的印象里,几乎每个兽人都是这样的自信和傲慢,而暴吼氏族尤其如此。但是,若非对所有可能的危险都保持着警惕,他也坐不到今天这个位置。现在的疑点在于,暴吼氏族为什么在被击败之后还能重新集结反攻,他需要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他已经派出了间谍去确认部落是否正在准备挑起战争——尤其是针对北方城堡的战争,但是现在还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对于下结论来说也就为时尚早。
奥布里迅速解决掉了他的早餐——一根香蕉和一杯浓茶,然后按着平时路线开始巡逻。尽管天色朦胧,通信官纳森·布兰恩还是潇洒地冲他敬了个礼。他点点头以示回应,然后两人一起望着大海。黎明已至,朝阳升起,浩瀚汪洋与这小小码头一同被漆上了一片玫瑰、嫣红与绯红的色调,头顶之上飘飘散散的白云也被描上一道道金边。
“朝霞一片红彤彤,水手心里紧绷绷。”奥布里若有所思地喝着茶,突然想起了这句谚语。
“晚霞一片红彤彤,水手心里乐融融。”纳森接上了下半句,“但我们今天不出海,长官。”他给了海军司令一个龇牙咧嘴却不失尊敬的笑容。
“的确,”奥布里说,“但我们总归是水手。保持警惕,纳森。”海军司令稍稍眯起了眼睛,“有些什么东西……”
他紧闭着嘴唇,摇了摇头,话语未完便迅速转身走下了楼塔。
“他现在也变得有点儿迷信了,是吧?”一个矮人卫兵对纳森说道。
“也许吧,”纳森转身面朝着海湾,“但我敢打赌,你直到现在也还是每次都先迈右脚登船,是不是?”
“唔,”矮人的脸上稍稍红了一下,“好吧,我们没必要去招惹坏运气嘛,对吧?”
纳森咧嘴笑了。
有如一片绿色与棕色的海洋,兽人军队正稳步沿着黄金之路穿过北贫瘠之地,往棘齿城而去。大部分兽人都是步行,只有大酋长、马尔考罗克,以及包括库卡隆在内的一些精英们乘骑着座狼。还有一些则坐在科多兽身上,擂打着巨大的战鼓,震天的轰隆声让大地也为之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