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听惯了这样的尖叫,但或许是威尼斯的海风也裹着香槟的醉意,竟难得地生出几l分兴奋,快门也按得更用力。
很难说黎羚算不算是上镜的类型,但真人迎面走来,的确让人感到很震撼。
她穿着一条重工重缎的黑色礼服裙。
作为首次出席红毯的新人,即使用最挑剔的眼光来看,这也算是很惊艳的亮相。
这条裙子非常大气,露肩设计,领口开得很低,加入了一些蕾丝和编织的元素,令胸口的沟壑若隐若现,有一种腐朽的美艳之感。裙撑则如鸟笼般宽大,绣着华丽繁复的金线,如孔雀的翎尾,在地板上长长地拖曳开。
裙子的前胸和后背都露出大片皮肤,但由于蕾丝的独特设计,皮肤与绸缎紧密地缠绕,并不失之于轻佻。
在大片交织的幽暗光线之下,她手臂和肩膀的皮肤洁白如丝绸。黑色的裙摆缀着名贵的金线和亮片,透出隐隐的、奇异的光泽感,像一条宽阔的河,倒映出深沉的夜色。
可想而知,身着这样一袭华服,若是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拘谨,都要露怯了。
但黎羚很挺拔,很镇定,她含笑看着镜头,面对着刺进眼睛里的白光,始终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
她也不必再做什么,摆任何的pose都是多余,这一袭长裙已是如此华丽和隆重,只是站在红毯的台阶下,海风吹拂过她的脸,已化身一副静谧的油画。交织的白光,如雪片般照过她的脸,照进她的眼睛深处,也格外有种楚楚动人的风姿。
金静尧站在她身边,表情仍是冷淡的,却一直握着她的手。
他很少穿正装,即使走红毯,也常常随意地穿一件夹克。在英国读书多年,始终没有养成英国人那种注重繁文缛节的习惯。
但今天,或许是为了配合黎羚,他很难得地穿了一身白色西装。
他们站在一起格外般配,那种气氛几l乎可以说是亲密无间。
记者一直在疯狂地按动快门,很久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是连站在旁边的骆明擎都忘了。
他的注意力完全倾注在了黎羚的身上,甚至不自觉地也喊起她的名字来。
不知黎羚是否有听到他的声音,但再转身走过红毯的一刻,她的确回过头来,对着镜头嫣然一笑。
那一刻她眼中无尽的光华荡开,仿佛裙摆上流连的金线,编织出停格的时间。
而金静尧则在台阶的下一步,牵着她的手,看似平静、却很专注地看着她。
黎羚对他说了句什么,两人相视一笑。
那笑容是浅浅的,却足以引得红毯之下,所有人都陷入疯狂。快门声越来越热烈,镁光灯令他们所在之处更加亮如白昼。
在人群的推搡里,记者几l乎是难以站稳了,他自觉已经拍得很卖力上心,没想到比起旁边的意大利记者同行来说,仍算是过于矜持。
不知为何,这群人像是疯了一样地按动快门,无比热情地,用笨拙的英语喊黎羚的名字,请她不要走,再来一张。一时之间,声浪几l乎能压倒警戒线,媒体区长枪短炮,乱成一团。
恍惚之间,记者凝视着她走上台阶的背影。
她的后背也是瘦削而挺拔的,裸露的皮肤上涂抹着簌簌的金粉,在海风吹拂的光线下美得惊人,仿佛天鹅展翼。
原来脊柱是一个这样令人颤栗的、充满诱惑的凹陷。
已经有新的剧组迎面走来,但镜头仍然如此偏爱,流连在她身上。
他突然觉得,她不像是第一次走红毯,更像是“回来了”。
她回到了名利场。因为有些人生来就该做巨星,生来就该属于这里。
红毯的距离从来都不长,但很多人都用了漫长的一生时间,才从这一端,走向了另一端。
黎羚也花了很长的时间,走了很多的弯路,才走上这条红毯,走到镁光灯下。
这里既是云端,也是深渊。有多少人迷恋此刻的浮华,就有多少人为此付出一生的代价。
愿镁光灯永远照耀她。
愿浮华永远追逐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