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肠子都悔青了,好好的报什么祥瑞,否则,皇帝也不至于想起张常卿。
此前眼中的瑞雪,这一刻,竟觉得格外刺目,连带着对死去的张云逸也心怀怨怼,照着尸体的肚子上就是一脚,嘴上骂骂咧咧道:“跟你爹一样,死都不会挑……”
“咳咳咳!”话音未落,只见地上的‘尸体’发出一串剧烈的咳嗽,倏然从地上坐起。
“诈……诈尸啊!”
前来救火的百姓如潮水般向后退去,发出阵阵惊呼。
戴权满脸惊骇,看向死而复生的少年。
迎上的不是劫后余生的惊恐,反而是沉稳中略带迷茫的眼神。
“张……张云逸?你到底是人是鬼?”他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瞪大双眼,扯着公鸭嗓,色厉内荏的质问道。
“我……我果然没死?”那少年并不回答,茫然四顾,随即伏地跪拜,“草民张云逸,叩谢兴献先皇帝天恩!”
“你说什么?”戴权一脸骇然道。
“草民本来已被鬼判拘了魂魄,幸得兴献先皇帝乘坐御撵从天而降,喝退了一众鬼差,并叮嘱草民替父赎罪报效皇上,这才得以还魂。”
说完,他露出一脸的难以置信,伸出双手,翻来覆去的相看。
戴权先是一阵错愕,转而面露狂喜,带着一众侍卫和前来救火的百姓,向着南方倒头便拜,口中高呼:“兴献皇帝显灵……这真是……真真是神迹啊!”
张云逸一边跟着众人跪拜,一边偷偷瞄向戴权,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之前那些还魂之说,不过是为求自保的胡说八道。
古人对于自然现象了解不深,往往将其归结于玄学。
素未谋面的便宜老子,便是这种工作的主官,钦天监监正。
去年冬天,整个腊月京城都不曾降雪,也不知便宜老子抽了什么风,居然上书指摘皇帝沉迷修道,挥霍无度,导致上天降下惩罚。
钦天监是一个特殊衙门,本监官员不得改迁他官,子孙世代承袭,非特旨不得升调,甚至连辞官都不行。
遇到有官员缺役,也是从嫡派子孙中选拔,可以说钦天监的官员,完全不走寻常晋升考核渠道,只凭皇帝喜好任免,甚至就连想改行都不行。
为何?
因为古人迷信,皇帝需要牢牢把控天象的解释权。
可做为钦天监主官,便宜老子不想着如何帮着皇帝甩锅,反倒往皇帝头上扣屎盆子,这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吗?
这不,大年三十被杖毙在宫门外。
对此,张云逸无力吐槽……
你想以死劝谏,青史留名,也别连累人啊!
不对!
他已经害死了真正的张云逸,自己不过是一个穿越而来的冒牌货罢了。
刚刚苏醒,就被眼前的太监踢了一脚,他不免以为皇帝杖毙了便宜老子还不解恨,为求自保,急中生智编出这段瞎话。
此方世界虽非他熟知的历史,然正庆帝与前世记忆里的嘉靖皇帝颇有相似之处。
不但酷爱炼丹、修道,且前任明德皇帝并无兄弟子嗣,他同样是以堂弟身份继承的大统。
而张云逸口中的兴献先皇帝,则是正庆帝的生父,与嘉靖皇帝一样,坐稳了皇位之后,他便开始为父正名,执意尊其为皇考,并意图将生父牌位,请入太庙。
这也是张云逸敢于鬼扯的原因,哪怕正庆帝看出他信口开河,也有可能为了替生父正名,顺水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