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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听完安静了片刻,也笑了:“无论发自肺腑与否,倒是个性情中人。他又是两族混血,眼下云国虎视眈眈,由他来做皇帝再好不过了。”
“他不是我承认的明君。”
女子心平气和地说:“不承认没关系,眼下他确实相当适合,世子还是以扶持他为主较好。”
吴攸更凝噎了:“辅佐不来。”
女子温和:“那就慢慢来,何须着急呢?”
吴攸不想再提起高骊那个让人头疼的混血了,说起了何卓安与梅之牧之事:“之牧被劫走了,我至今还没有找到她的下落。”
女子语气里不见着急,还是一如既往的笑意:“她更是性情中人,既然敢犯下煽动民心自尽的妖言惑众事,必然也是想好了不独善其身,救她多此一举,何必呢?”
吴攸沉默地看了女子好一会儿,才开口:“不管如何,眼下她寻不到踪迹,此事令我辗转数夜不能入眠。”
他说得简单直白,女子轻咳两声,无奈不已:“世子,我自踏入这密室当中就未曾再迈出去过,我也不曾在私底下见过其他人,更不用说与任意的影奴联系,你若是多疑到我头上,岂不是在怀疑整座吴家的严密?”
吴攸在黑夜中陷入死寂,确实是昏了头了才会想到这里来,又亦或是,他更希望梅之牧出事是源于这里,倘若是外部掺合进来,那这浑水更混乱了。
想想便觉得头疼欲裂。
那女子见他良久不开口,自己谈到了其他的话题:“不知高盛的陵墓在哪一处皇陵呢?”
吴攸心中顿感一痛,缓慢地将皇陵的名字和方位答出来,女子点点头:“那处是龙脉炽盛之地,风水极好,选址在那里,可见世子费心啊。”
“死后的哀荣不过都是虚无。”吴攸摇头,既想多说一些有关高盛的往事,然而每次想到又觉心口绞痛,愧疚悲痛之情难以遏制,仿佛舔刀而行,不行不可。
“世子,其实不必如此悲痛。”女子叹气,“或许……假如现在登基的是高盛,你反而会与他渐行渐远,青梅陌路。未完成的蓝图,世子眼下只管走下去就好了,不是为了薨逝的太子,只是为自己心中的野心。”
吴攸不愿意听了,起身打开密室的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
没有了高骊不顾人死活的放纵,谢漆一觉睡得尤其香甜。
最初的梦里甚至都是高骊箍着他做那档子事,半夜把他吓醒了。他从小窝的孔洞探出去,眯眼偷窥看到高骊安安静静地在龙榻上独睡。
看了好一会后,他又觉得他孤身一人好可怜,于是纠结混乱地左思右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悄无声息地从小窝里爬出来,慢慢地爬下爬梯去,瘸着脚一瘸一拐地拨开纱帐,走到他床头去打量他。
高骊还是那个高骊,只是一个人独占大床时睡得格外老实。
谢漆看了他半天,恍惚地想到自己是泥泞了两天,但他这两天内也不是没有休息。
反倒是这精力旺盛的家伙,从他身上下来之后又去上朝,从朝堂中回来又接着弄他。
合着他们两人之间,从头到尾都没怎么休息的是高骊。
他想通了这一点之后,掰着手指头惊叹,这大狮子的精力真是吓人。
高骊眼下大概也是累得不轻,才能睡得这么香沉。
谢漆恍恍惚惚地坐到床边去,轻手轻脚地解开他的发绳,摸一摸他蓬松的卷发。即便被他搞到现在见他都有点畏惧,可对于他这一头卷发,内心深处还是觉得喜欢得不得了,只要一上手便觉得幸福感爆棚。
摸了半天卷发,指尖似乎扯得用力了一点,高骊眉头微微皱起,谢漆心一跳,便慌不择路地松开手捂着小屁股往外爬,生怕又被他握住脚踝拖回去这样那样。
他不敢回头,有些踉踉跄跄地爬回他的小窝里,躲在上边看半天,见高骊只是翻个身继续睡觉,便放下心来,趴在小窝里补自己的觉。
睡得够足,隔天高骊起身的动静虽然微弱,他也还是敏锐地竖起耳朵,一瞬间眼睛也睁开了,想下去和他道一声早,又傲娇地不愿意下去,躲在里头等着他走到梯子下边来向他道早,再念一个谢漆漆的大名,或者什么小煦光之类的。
他等了半天,确实等到了高骊穿戴好繁琐华丽的朝服,走到这梯子下面来。
谢漆一手捂住嘴一手捂住一只耳朵,留出右耳等着他念一句早,结果半天没听见动静,人却转身远去了。
他眼下虽然又呆又痴傻,但却本能的觉得现在的高骊好像不太对劲。想到这里心就忍不住狂跳,也不顾着会有什么事情发生,麻利地起身来爬下梯子去,三两步从背后抱住了高骊。
高骊还差七步就将走出天泽宫,许是完全没料到,那庞然大梯子里面真的躲着一个人,身后的人又来得太快,被抱住时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他下意识便抓住横在胸膛的手给了一个过肩摔,谢漆晕头转向,天旋地转,幸亏身体的轻功本能还在,被甩到空中时便反身扭开他的手,咕噜噜地翻转到地上,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高骊冷烈地转身,看到了一个穿着单薄寝衣,半蹲在地上,披头散发的小美人。
长发遮挡住了他的些许面容,但他一眼就看出了这小美人的嘴巴轮廓长得和谢红泪很像,而谢红泪昨天晚上才在朝宴上出现了。
高骊眯了眯眼睛,不确定这是个真人还是个假人,但大清早地被一个人猛扑,心情终归有些不好。
他言简意赅地说:“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