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之牧平静地闭上眼,任由她来掐住自己的脉搏。
“我早该想到你一回来便不是好事……”何卓安喃喃,“当年你亲口说若我为何家家主一日,便与我决裂一日,此生不负相见,四年过去了,我以为我变了,你也改了,原来……你只是回来送我上路,看我大势已去,看我亲手葬送自己的基业……梅之牧,你是有多恨我,才要这样报复我,你若要报复我,为何不直接取了我项上人头,为何要这样倾轧我的心血……”
“你的基业,心血,钉在千万人的骨髓里。你吸食着我在内的国人血液,反过来,怨怪我们的血不够热,不够多。”
梅之牧还是闭着眼,嗓音喑哑。
“你以出身为荣,以人伦为傲,乐于俯视我,惯于侮弄我,而怨怪我不以寻常心爱你。卓安啊,卓安啊。”
“我自私自利,不见天良,可憎可恨的卓安啊。”
何卓安死死看着她,最后还是没能狠下心来掐断她的脉搏,只能颓然倒在她身上。
第68章
酉时五刻,日落风冷,韩志禺一得知西区边缘的鬼宅之事,便想到何家一出事,何姜最早找上的同盟就将是韩家,饭都没吃便马上穿回朝服马不停蹄地赶去东宫。
此时的高瑱正在案牍前看密报,身侧坐着谢如月,案前站着毕恭毕敬的青级影奴青坤。
韩志禺得召进来时便看到高瑱神色莫测,眼神冷如檐上霜,早已不复从前的清澈少年意气。
他的脚步顿了刹那,不合时宜地在心里怀念不久前明眸含笑的殿下。
韩志禺之前一厢情愿地以为高瑱的转变是因韩宋云狄门之夜,毕竟那一夜韩家集体损失惨重,韩贵妃一殁,韩家跻身世家上流的梦想彻底破灭,对于高瑱而言,丧母丧权首痛,身体重伤次痛,是故面目改、气质变。
韩志禺起初是这么自欺欺人地坚定的。
直到高瑱在某人走后逐渐与他疏离,再到他看到高瑱身边忽然出现一个谢如月,一个在左唇外侧刺了一颗朱砂痣的末流四等影奴。
东宫夜晚淫靡纵欲的丑事传到他耳中时,韩志禺心惊肉跳,心痛难当,妒忌与痛苦相生。
他知道高瑱什么意思,他怨怪他。
当初高骊索要谢漆的要求经由吴攸的口转达出来时,韩志禺也在现场,亲眼看着原本文雅的高瑱骤然发怒到发狂。
那是韩志禺第一次看到高瑱如此丧失理智地怒吼。
“我已失父母,再失体康健,我只剩这一个谢漆,让我交出他?绝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