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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红泪去开药箱,药物都是备着给他用的,不知不觉已经用空了几轮。
梁千业的眼睛跟着她,她清理他额上的血痂时让他闭眼,他照做了,也说起话:“梁家的事,你从青川那儿得知了么?”
“嗯。”
“其他的都是他们去管。”梁千业立即接话,以免显得来得太徒劳,“高沅在信中提到想要原烟,这只有我能做,梁家不肯给,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谢红泪把一块药膏贴在他伤口上,皱了片刻眉才坐在了他旁边。
梁千业睁开眼看她:“原烟研制需要时间,但我还囤着一些成品,虽然不多,但毒性有多烈你是知道的。若是你觉得可以送出去,我便私下安排运输的线路,把原烟送到高沅手上。”
谢红泪摇头,他便止住了话,静静地看着她的侧颜。
与她共谋后,他问过她的所求,她半开玩笑地答,要高家血脉尽绝,要一些人死无葬身之地。至于皇室覆灭后晋国如何,谁在意呢?云国攻打晋国,冷眼旁观又如何?烂天烂地烂人,都杀了、都被杀了又如何。
谢红泪静默地不知想什么,半晌还是摇头:“三郎,容我再想想,你暂且别动。”
梁千业的心烫了几寸,点了头,慢慢握住她的手轻声说话,依偎着一点活生生的冰冷,等着夜色更浓时,他必须回梁家了。
谢红泪揩过他额角,轻声送别:“他再打你,你要记得躲。”
梁千业珍重地捂着那一角药膏,有些悲凉地笑笑:“躲不了。但没关系,我有你就好了。”
谢红泪送他离开,夜至深时回到自己的闺房,奔波了一天并不准备休息,她关上门窗坐在箜篌前,揭开遮住它的丝绸,一弦一弦地拨动。
从故人的信里得知唐实秋的儿子还活着时,她便有如抽骨剥髓,料想故人也是。
那位故人在二十多年前被陷害和追杀,走投无路之下铤而走险远走云国,到现在已深受云皇器重。谢红泪和他在韩宋云狄门之后取得联系,他们都憎晋国,都觉这国家无药可救,云国想攻破晋国,他们都在冷眼里推波助澜。
谢红泪浑然不觉地把一曲箜篌弹崩了几个音,她想起前年从云国人那里得知,皇帝高骊的恩师戴长坤就是昔年睿王影奴玄坤的事情。
霜刃阁当年杀尽了与睿王相干的人,睿王死天牢,王妃死烈火,追随他们的寒门中人多数被安上各种肮脏罪名,被押进刑部的大牢,死于梁家惨绝人寰的各色酷刑。其中睿王的命、玄坤的头颅、唐实秋父子的尸骨都是彼时最受幽帝宠信的杨无帆亲手料理的。
谢红泪曾对其他人抱过幸存的侥幸之心,唯独没想过玄坤和唐小公子。
谁能想到幽帝自己的影奴,暗地里会欺瞒主子,遮天遮地地放走睿王的人呢?
玄坤隐姓埋名于边境直到战死,唐小公子弃了名留了姓,他们在他们看不到的苦寒北境上默默了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