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沅就像一樽泥塑的牌位被梁军架到最高处。
梁家要向云国都里的镇南王发出通牒,要吴家的军队以迎接邺王为由,陈兵弃甲于城门,迎他们这批晋云之战中的“真正功臣”踏入都城。
是夜谢漆和高骊唐维汇合,唐维一见面就拉着他无尽地嘲讽梁家:“开战的前半年,梁家力主议和,什么割濯河以东、联姻于云等昏策列得头头是道,现在仗打赢了,倒是争先恐后地跳出来高呼‘吾乃卫国英雄’。”
谢漆摇头轻笑:“就让他们两家这么争战果啊……”
高骊夹在他们两人中间,漫不在意的:“随他们去。”
高骊低头看着谢漆的腿,小心翼翼地轻抚他的膝盖,用眼神询问伤势。
谢漆没有撑拐杖,直接撩起衣摆让他看,借神医的指导,和军中匠人的打造,他在伤骨处束上更轻便的器械,走平地时缓慢来,问题就不大。
高骊的大手盖在了他左膝上,轻抚那冰冷的束板。
谢漆默默垂下衣摆,高骊的手还不抽出去。
以抚代吻了。
一旁的唐维直接打断他们的重逢亲昵,长叹两声看向高骊:“陛下,眼前有邺王、镇南王两个王争鸣,你准备什么时候出来宣告自己没死,重伤自愈了?你只要站在人前,晋国所有庶族出身的将士无一不从,哪里还有别人的事?”
高骊听了只是笑笑:“不急,走吧,我们先去解决一件,牵扯到我们三个人的重要事。”
高骊说的是迎回戴长坤尸骨的事。
于他而言,戴长坤是昔年北境线上的恩师、恩将。于唐维而言,戴长坤也是师长之一。对谢漆,那是他的师伯玄坤,霜刃阁的群刀冢还留着玄坤刀的一席之地,更别提……方师父临死前请求神医替他传话,遗愿里就有这条迎同门回乡。
对玄坤遗骨的下落,谢漆原本打算通过擒到千机楼的楼主墨牙,从那个死士头子的口中撬开下落,但不知是那墨牙当日在烟毒爆发里死去,还是潜藏了起来,霜刃阁的影奴们耗了不少人力,直到现在也没能确定他的生死。
高骊要寻找恩师遗骨,就只能在和云皇密切相关的云国太子身上问。
三个人趁着梁军吵吵闹闹的夜色,一起秘密到晋军严防死守的牢狱里。唐维以军师身份私审云国最重要的俘虏,太子云谋。
云谋被生擒后,梁军本想直接杀了他示众,被高骊借唐维之口改变了对他的处置,暂时先关押起来,他日另说。
云谋对保留一命并无庆幸,三番四次想在晋军的看守下自戕。正邪不定,至少他比云三皇子云定骨头硬。
因为不时寻死,云谋中途就交给了霜刃阁的影奴看守,不用不体面的锁链捆绑,影奴们有千百种办法让他求不得死,维持安然活着的表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