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发出虚弱的夸赞声:“妈的,这么狠。”
他鼓起臂肌敲敲拍拍,心想不过是调换了五个月的时间,那个高骊怎么有毅力做到的,难怪这天泽宫里一股苦了吧唧的药味,必然是那家伙日日夜夜泡在药汤里,才能把烂到透的身体治回来。
可是,就算把身体救回来了又怎么样呢?此世的晋国世家林立,朝堂党争乌烟瘴气,云国虎视眈眈,狄族不甘人后,这个世界的晋国大概很快就要被灭了。国破家不在,亡国之君,要殉国的。
暴君这么沉重地想着,很快又想到了更心碎的。
这个世界的谢漆……大约已经……
他越发颓然了。
泪水顷刻蓄满了眼眶,他难受得站不住,正就地坐下,忽然听到宫门打开的细微声音,有人于深夜进来了。
暴君自暴自弃地背靠椅子,颓唐坐在地上,心想就是来了个索命的牛头马面,他也引颈就戮。
脚步声从门边传来,一脚深,一脚浅,右脚轻,左脚重。
“陛下。”
暴君瞳孔骤缩,猛然扒着椅子胡乱站起来——
一身黑衣的跛脚玄漆向他轻缓地走过来。
“陛下,我药浴完回来了,你怎么还没休息呢?”
眼泪无知无觉地汹涌,暴君高骊撞倒了桌椅,跌跌撞撞,排山倒海地向他扑过去。
“谢漆!!”
*
子时四刻,长洛风雪渐停。
烈马不安分地跺跺马蹄,高骊一吻罢,松开缰绳将谢漆抱进了怀里,抱得太紧,以至于戴在脖颈上的念珠吊坠硬邦邦地硌在了两人锁骨之间。
他几欲想将谢漆楔进骨血里。
高骊睁开被长风刮得干涩的眼睛望向前方,看到了夜色里巍峨高耸的东门青龙门。
他与长洛结缘于这扇门,与谢漆也结缘这扇门。
四年前的七月七之夜,青龙门内血火红天,现在,青龙门前大雪素白。
光阴如逝水,战火纷飞夜,太平盛世夜,他们都在一起。
“老婆。”高骊摩挲着怀里人的骨肉,一寸一寸地丈量,低头亲他颤栗的耳畔,“你又瘦啦。”
“高……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