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起那次经历,饶是为柱多年的汉子脸上颜色也变了变。
那是一个使用菌类散播孢子制造幻境的下弦之鬼,眼里的数字“壹”无不张示着他的实力。
一开始那只鬼周围不过是无端长出许多蘑菇,看着像那种可食用的菌子,不过体积更大一些。
蘑菇鬼嘴里说着挑衅的话,故意激怒这个自大的人类,假装四处逃窜躲避鬼冢的剑技,一边又悄悄控制着不断生长出的蘑菇喷出许多细微难以察觉的孢子,那些孢子很快就飘满了这一小片空间。
被蘑菇鬼的语言挑衅刺激,鬼冢山川想到那么多无辜村民只不过为了一家能够裹腹而上山打猎或是采摘野菜野菌,却被恶鬼狡猾的血鬼术所引诱,成了死不瞑目的亡魂,而这该死的恶鬼还在嘲笑人类的愚蠢。
鬼冢山川不受控制地暴躁起来,使出的剑技也更加狂暴,像是飓风一般席卷了林间,一些灌木被连根拔起砸向蘑菇鬼。
待风散去后却不见那只鬼的踪影,一股多年不曾闻到过的熟悉的甜香钻入鼻腔,鬼冢山川有一瞬的愣怔,但是多年杀鬼经验早已形成肌肉记忆,几乎是瞬间就做出反应向身后挥出利刃。
身后空空如也。
不应该,刚才身后明明有人,去哪里了!
鬼冢很快冷静下来,没有因为这一点诡异而慌神。
沉下心来感知蘑菇鬼的存在,风里带来的甜香愈发清晰,鬼冢山川控制着自己不被带入到回忆中,那段他封存多年的、最是快乐的回忆。
“夫君,医生说我有了身孕。”
“夫君,你看这些小衣服……”
“夫君你快来,宝宝在踢我的肚子!”
“不、不好了,我好像要生了……!”
“是个小女儿呢,夫君,你是国文老师,给她取个名字吧。”
“父亲,今天要早一点回家!妈妈说会做很好吃的寿喜烧!”
“夫君……你要、你要好好活下去,替我们母女,好好活下去……”
眼前的画面被定格,那个新年的夜晚,妻子的身子仅剩下半截,小小的女儿身子冰凉躺在妻子怀中。
斩杀了恶鬼的剑士过来亲自安慰他,那个戴着红色天狗面具的长辈说妻子直到最后也将孩子护在怀中。
接着那个剑士摇身一变成了一位身着中式长衫的青年,他凌着眉目将手里的棍状物往一个方向抽打出去,一道黑影被他抽飞落在不远处。长衫青年迅速在自己身上几个位置以看不懂的手法点按,鬼冢脑子里顿时恢复了清明。
“鬼冢老师,好久不见啊。”听那青年略带讥讽地哼了声,背过身面对着不远处的鬼。
他不缓不慢地将裹缠在手里棍状物上的布条摘下来,他抽出那把泛着寒光的剑,曲指轻弹剑身,那把剑发出嗡鸣声,“好兄弟,时隔多年,我们又要并肩作战了。嘿,老师,还能站得起来吗?”
鬼冢山川胸腹上被鬼抓伤,正疼得呲牙咧嘴,刚才趁着自己陷入幻觉,那蘑菇鬼显然是想要搞背后偷袭,若不是长衫青年及时出手相救,自己怕是要葬身此处
不过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是谁?
算了,不管是谁,事后必须要好好感谢他。想到幻觉里妻女的音容笑貌,鬼冢山川更是火气上头。
“揭人伤疤的卑鄙鬼,看你爷爷不把你大卸八块拖到太阳底下讨伐你!”全集中常中下的鬼冢山川很快止住了伤口不让它继续流血,提着刀目露狰狞,配上他那黝黑魁梧的身材,像极了是山匪头子,“不过小兄弟,你是普通人吧,这样可杀不了鬼。”
长衫青年抿了抿唇,忍住了话头,抬腕架剑起势。鬼冢山川做了大半辈子文人,看过的书不下少数,涉猎广泛,是看到过一点关于中式剑术的,见长衫青年的架势和他手中的剑,心下了然。
没有继续阻止,是对强者的尊重。
其实排除掉那些幻境,面前的下弦鬼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威胁,更何况身边有个剑术不输国内剑道大师的助力,一招一式都仿佛高山上呼啸的风雪,干脆利落。
蘑菇鬼几次都被生生砍下手脚,虽然很快又长出来了,这时候他还在嘲讽长衫青年无法砍断他的脖子,丝毫没意识到眼前的柱是有意放水——他说要把这只鬼大卸八块晒太阳就一定说到做到。
鬼冢·言出必行·有仇必报·山川。
长衫青年倒不介意如此,虽多年未再提剑,但自小在山上习武练就的那身本领却是刻进骨髓的,也是陪着鬼冢山川将时间拖到了接近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