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他们没准备躲进假山小小的山洞里,是因为天气说变就变,忽然下起暴雨,为了避雨才钻进去。
躲得及时,身上的确没太淋湿,可雨下得颇久迟迟不停,山洞内的雨水聚汇起来,将要弄湿她的鞋面和裙摆。
那时候的晏予安才被她带回来没多久,少年郎闷葫芦似的根本不同他人说话,只会用简单的“嗯”“好”一类答叶鹤衣的各种要求。
叶鹤书猜他是有什么悲惨的经历,才会小小年纪满脸漠然地从岸边往河中央走,仿佛要投河一般。
因此她从来不介意他的不开窍,反正她的话足够多,絮絮与他说个不停并不会觉得尴尬。
她从她明明把书本都背下来了,先生不该为她逃课业而告状说起,说到这场讨厌的雨,说若是湿了鞋袜会很难受,可能还会生病。
晏予安同往常一样静静听着,听到最后若有所思地垂目瞧向洞内的积水,仿佛做了什么重要决定般,第一次用如环佩叮当的声音主动提议说:“鹤衣,我背你吧。”
他不说话时叶鹤衣都不埋怨,自然是因为很喜欢他,闻言立刻惊喜地点头答应。
等趴上少年还没发育得宽广的肩背,被他背得稳当了,她才后知后觉想起来问:“可你背我的话,你的鞋袜不还是会湿吗?”
“我不会生病。”晏予安好脾气地以陈述的口气同她说:“且湿我一人的鞋袜,比两个人都弄湿要好。”
叶鹤衣眨眨眼,用小手在他面颊上轻捏了一把,问:“疼不疼啊?你竟然一次说这么多话,会不会是我在做梦啊?”
晏予安任她在脸上留下小小的红印,温声解释说:“我想通了,我要好好做人。”
“什么用词啊,你同我一起听先生的课,怎么学得这么差,好好做人那得是罪犯改过自新时说的,你得说,你要和我快快乐乐长大,永远幸福地在一起。”叶鹤衣故作成熟地教他。
“永远?”晏予安轻蹙眉,似乎惊诧于她轻易道出一个太难实现的期限,语气忐忑地说:“这很难做到吧……”
“才不会,我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的人!我一会儿就把这个承诺刻在石头上,嗯……我不会背弃诺言,你也不会吧?”
晏予安笑了一声,眉宇舒展,仿佛丢弃某种沉重的负担,说:“别担心,我守诺,既然你说永远,那就永远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啊,多么美好的期许。
现在的叶鹤衣虽然不会再把心愿刻到石头上,但仍然渴慕它能够实现,可惜兄长逝去,晏予安也不知去向。
还说自己守诺呢,骗子。
“这个名字,是鹤衣喜欢的人吗?”江小采观她陷入深思,轻轻圈定刻痕上另一个人名进行猜测。
叶鹤衣回神过来,没有隐瞒地答说:“对,他是我的未婚夫。”
仍然是未婚夫,即便她十七岁生辰的已经过了。
生辰那一日,她在从缪县匆匆归来的路上,没有进行任何庆祝,本该在她十七岁时就成婚的计划也落空,已是遥遥无期。
尤其他们之间现在还隔阂着晏予安自己承认的杀兄之仇。
叶鹤衣因了解晏予安的为人,不相信这件事的真实性,却也无心再仔细想两人间儿女情长。
若能见上他,她必须先弄明白兄长死去的真相,那一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即便真相会比她得到的谎言更加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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