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骸倚靠在树下站着,脸上挂着似真似幻的微笑。
“这一次可和我没关系。”他的右眼里流淌着红色的光,在“阳光”的照耀下收敛了其中的危险,倒变得像一颗透亮的宝石。“倒是你,沢田纲吉,为什么又要打扰我的梦境?”
“呃,对不起。”纲吉下意识先行道歉。“不过刚才那个是什么?”
“没什么。”六道骸眯了眯眼。“不过是些曾经的凌乱记忆罢了。”
纲吉微微愣神。
“如果没有其他事,你可以离开了。下次见面的时候,希望你已经决定好把身体交给我。”周围的雾气渐渐变浓,六道骸的身影即将消失。纲吉熟练地忽略了对方后半句话:“啊等等,实际上我确实有事情要问一下你。”
雾气在里停止流动,又渐渐散去。
“这个问题我之前问过山本和京子的大哥了,不过他们也没能给出明确的答案……”纲吉挠挠头,有几分紧张地说:“所以我想来问问你,如果有个人做了很过分的事,而大家都没有办法对他做出惩罚,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哦呀。”六道骸似乎兴趣正浓,他的语气中都带上了明显的笑意。“难道你是在说我吗?”
他在纲吉的怔愣和局促中继续开口:“那个时候如果不是你,那些愚蠢的复仇者们可抓不到我。沢田纲吉,你难道不是一直都在扮演这种最终的惩罚者的角色吗。”
不是的。纲吉欲言又止。
他觉得自己的思绪有些混乱,一会儿想着那个时候是因为骸打伤了自己的朋友们,所以必须阻止,一会儿又开始想自己之前也是像现在这样,在骸的梦境中短暂窥探到对方的过去,那些沉重而又鲜血淋漓的场景开始在他的脑子里乱窜。
“我才没有想要成为什么惩罚者。”最终纲吉只是干巴巴地回答道:“我只是在保护我的朋友们,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在保护朋友,仅此而已。”
“kufufufu……”六道骸又开始发出他习惯的这种意义不明的笑声。“你不会是想说,如果未来你的朋友们犯下了所谓‘错误’而需要付出代价,你要学习如何应对吧。肮脏丑陋afia的首领,为了自身的利益不择手段的生物,居然也会纠结这种没意义的问题吗。”
纲吉握紧拳头,喉结轻轻滚动。
“嗯。”他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含糊的认同,然后紧接着问:“就算是这种情况好了,我该怎么办呢?”
其实纲吉真正想问的根本不是这个。有一个问题他没敢在山本和大哥面前开口,现在同样不敢在六道骸面前开口,如果之后见到狱寺云雀学长甚至里包恩,他应该同样不敢说出来。
他真正想问的问题是:如果那个犯下错误的人,是我自己呢?如果有一天,我犯下最严重的错误造成最可怕的后果,手上鲜血淋漓尸骨皑皑,可彭格列的人全都在兴奋地拍手称快,因为他们早已沉浸在权与力的诱惑之中肆意欢笑,就像当时在那个密不透风的黑漆漆的空间里看到的历史一样。
到那时,还有谁可以来惩罚我呢?
纲吉竟然有些恐惧于这个问题的答案。
六道骸又眯了眯眼,他目光注视着对面的沢田纲吉。其实眼前这一切不过是幻术控制下的虚拟假象,沢田纲吉本人并不在梦境中,这里有的只是二人的意识。可是这种虚假的意识投射反而比起现实更加真实,对方意识中的一切想法、思绪、甚至一切或紧张或焦虑的情绪都无法遁形,清晰地表露在对方每一个字的语气、每一秒的表情和动作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