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还没到龙王庙,天上就变得一片昏暗,一会儿就滴起了雨,不过不太大,时间不长,仅仅洒湿了地皮,那是预言,龙王爷开始行动了。
傍晚时分,村庄里到处弥漫着猪肉的碰鼻子烂香的浓郁的气味。
晚上,王海平等几个队干和道情剧团的团长在一户偏僻的人家喝酒、吃猪肉、吃公鸡肉,划拳行令,折腾了半夜,在烧酒的醉意中大肆鼓吹龙王爷的伟大灵魂和普渡众生的精神。
他们相信等明天抬罢龙王爷之后,一场及时的暴垧雨顷刻间下到庙沟村的每一寸土地上。
高明书记决不可能吃喝这些洒肉的,老天不能下一滴雨,准会遭到村民们无情的痛哭和唾弃。
第二天清早饭后,人们正式抬龙王了。
同时,戏团也敲打起锣鼓声。
刘富平的锁呐声、铁铳声也雷鸣吼叫地响起来,说书的盲人也说开了古朝故事。
来观看道情的外村人,本村人的亲戚,将戏台子四周围得满满的,水泄不通,连戏台对面的山坡上都挤满人了人,整个就是一个人头攒动的世界。
龙王爷是神灵,就一定会显示出与人与鬼的不同之处。
几个壮实的后生在王德富的指令下抬起了龙王。
刚刚抬起龙王楼子时还抬得比较顺当,左一拐,右一闪,好像人与神之间有着许多的不协调—这大概就是龙王爷的神力在作怪,在控制着人力,与赤脚的年轻后生们作一番小小的较量。
很快,龙王爷楼子猛地向前一冲,如脱缰的野马,向前狂奔乱跳了。
这就是人力与神力的和谐统一,神力附着在人力之上了。
以后,这些抬龙王的后生们,就变得真正的潇洒起来。
跟在后后面的是庙沟村所有的男人,也有不少男娃娃也参与。
女人们和女娃娃们都不能参与。有几个毛头女子也要去的,被王海平吼了几声,“哇”地一声嚎起来了。
他们再次聚集在昨天产云的庙峁梁山顶上,对着东面跪在地上。
几个有经验的男人,把上山时带来的各种献饭摆在龙王楼子前,点燃香纸。一堆堆的火焰炙烤着四周的村民,和焦阳一同烤得他们浑身冒汗,流淌如河。
王德富手里握着一枚铜铃,猛烈的摇动,发出洪亮的声音,震响整个山野。
他的口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手中抓着一只大红公鸡,猛然用手砍断了公鸡的脖子,公鸡“呀”的一声断了气。
然后,王德富带动所有男人们哭诉着:
龙王爷,降喜雨。庄稼苗子晒干了,毛脑女子晒焦了,再不下雨就没有活法了。
龙王爷,降喜雨……
祈雨之后,人们就眼巴巴地等着龙王爷响雷打闪下雨了。
要是抬了龙王,天上还是不下雨,那可怜的庄稼人再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就只好在心里咒骂着龙王爷瞎了眼,有心不要这些黎民百姓了,甚至说龙王爷真的没有球的能耐,有时倒也会相互翻脸的。
庙沟村的龙王是好样的,在抬过龙王几个钟头后,天上就掀满了乌云,不久就下起了雨,一直下了三天之久。
让人奇怪的是,除过庙沟村与杜家湾村附近的几个村庄享受到龙王的恩赐,全县其他村庄仍然一滴雨未下,为此,乡政府在全乡有线广播上大力表扬庙沟村龙王的“灵”和村民们力争的结果。
此时,高明亮的心里又是何等的后悔与沮丧,又被这个王海平抢占了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