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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第1页)

大概凌晨两点过,有押室传来歌声,其声凄恻悲凉——

“秋风凉,秋风凉,秋风儿阵阵多么的凄凉啊!梧桐树叶儿落哦!孩儿我回故乡,回到了故乡,见到了爹和娘……”

刘莽子眉头一皱,骂道:“妈妈的,这个时候唱这个歌,疯了!”

张振国接口说:“正适合呀!”

刘莽子嘀咕道:“本来心情就难受,还唱死囚之歌,这不是让人更难受吗?”

我悄悄问潘驼背。潘驼背卖弄道:“这歌是多年以前,一个死刑犯写的,歌名叫《秋风凉》,又名《死囚之歌》,全国看守所都流行呢!”

终于熬到天亮了,法警带走了拉去枪毙的死刑犯和几名陪杀场的重刑犯,然后“伙贼”进来收拾碗筷。这天是不劳动的,放假补瞌睡,但精神一个比一个好,都不睡,三三两两摆龙门阵。吴伟伟点了三根烟,立窗台上当香,算是跟张振国送行。之后,潘驼背带头唱起了《秋风凉》,会唱的都跟着唱。一会儿,各个押室都传来《秋风凉》的歌声,一个个打三个擒五个的刁恶分子,硬把这歌唱得悲凄恻凉,催人泪下。

大约十点钟左右,刘莽子肯定地说:“张振国上路了,我点香送他。”说罢,摸出三根烟,点燃立窗台上。

这时,一阵凉风,打着旋儿,从天窗刮进来。吴伟伟说:“这风好怪,是不是张振国回来了?”

我背脊一麻,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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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警日记(连载)(91)】………

张振国的死,因为是意料中事,所以虽然悲伤,却并没有什么感触——毕竟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但刘莽子的死就不一样了,它让我感到生命的脆弱和无常。

刘莽子入监前,在蔬菜批市场当保安,因为吃小偷的钱吃爆了,被判两年半,留在看守所服刑。

刘莽子长得凶恶,但但相比之下是个并不刁恶的召集。一般召集用别人“折子”上的钱,非但不说,而且用得狠。刘莽子也用别人“折子”上的钱,但都说在明处,而且用得不凶,比如你账上有两百元,刘莽子最多用你五十元,大部分钱还是你在用。

刘莽子每天都在嚷嚷:“想挨打就说”,但实际上并没真正打过谁。有一次,我唱歌唱高兴了,被武警吼,给刘莽子抓到生活间,打了两拳,打在肩上,样子凶,并不痛。但我的确被刘莽子狠狠吓了一跳,以后唱歌就没那么放肆了,并且随时注意到武警和警官。

刘莽子教过我不少东西,比如进押室,睡头个铺的肯定是召集,然后挨次三四个铺睡的,肯定都是有点身份的人,不能惹的。在劳改单位,最好是少说话,多做事;看不惯的要看惯,听不惯的要听惯,等等。

刘莽子看人的眼光也与众不同。

有一次,押室关进来一个叫吕鹏飞的瘦小青年,科班出身,鼻梁上一副大眼镜。我只觉得跟吕鹏飞都是读书人,因此感觉亲近。吕鹏飞没人送被子来,我就喊他跟我一起睡,还悄悄拿了两包烟给他。

刘莽子则是非常佩服吕鹏飞,人前人后夸这小子厉害。吕鹏飞究竟怎样个厉害法,我到今天都不知道,只感觉这人很聪明,适合搞诈骗。

刘莽子对吕鹏飞的照顾,主要体现在劳动任务上——吕鹏飞挑猪毛,完不成任务就完不成任务,没半点惩罚。有时实在剩多了,刘莽子怕其他人有意见,不好管理,就主动帮吕鹏飞挑。那些完成了任务在休息的,看见刘莽子都在帮忙挑,也不好意思袖手旁观。这样,吕鹏飞那点猪毛任务,一会儿就完成了。

吕鹏飞曾悄悄告诉我,他是某大官的儿子。我一点都不信,因为吕鹏飞身上一点富贵气象都没有,只是出于礼貌忍住没说。而且我相信,虽然吕鹏飞一再叮嘱我,这事别告诉其他人,但同样的话他肯定跟刘莽子说过,而且刘莽子是相信了的。关于吕鹏飞的来历到今天都是个谜,虽然要想查证其实并不难,但我没那兴趣。但吕鹏飞的确没关多久就放了,而且放之前他自己晓得,这让我很是迷惑。

刘莽子的妻子每个月都要带女儿来探望他。刘莽子是留在看守所服刑的罪犯,接见可以面对面。每次接见回来,刘莽子都特别高兴,见人就烟,跟哪个说话都笑哈哈的。

我记得那天刘莽子多早就起来了,打扮得整整洁洁的,跟吕大爷说今天女儿生日,妻子要带女儿来。刘莽子还让警官帮忙买了洋娃娃,准备送给女儿。

听到警官喊接见,刘莽子三步并作两步走,大家都笑他,当父亲的人了还那么急躁。

刘莽子接见回来,一脸幸福,请大家吃糖,还跟吕大爷讲,他减刑半年,还有一个月就可以回家了,回家后准备开家茶馆,过平淡生活,不在社会上晃了。吕大爷相当支持他的想法,大家也都替他高兴。

俗话说,乐极生悲。刘莽子这天是太高兴了,因为有那么好的未来在等他。

张振国死后,我们押室暂时没有死刑犯,所以也就没有安排人守夜。夜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我托吴伟伟的福,搬到了水泥台上睡通铺,占有半床棉絮宽的位置,只要动作不太大,尽可以随便翻身。

押室有好几个人睡觉要打呼噜,刘莽子的鼾声最响。我听刘莽子打了会儿呼噜,说了几句含糊的梦话,然后迷迷糊糊地起来撒尿。走我身边经过时,刘莽子见我还睁着眼,善意地教训:“精神好,还不睡,明天跟你多分点猪毛。”

我讨好地笑笑,懂事地闭上眼。刘莽子回铺上,几分钟就又睡着了,鼾声大作。刘莽子的鼾声开始还正常,一会儿就变得很奇怪,像被人卡住脖子,压住胸膛似的。这样的声音响在夜里,是让人害怕的。如果换个人,肯定有人起来摇醒他,阻止他继续出这样恐怖的声音,影响大家睡觉。但刘莽子是召集,也就是这个押室的老大,别说他鼾声奇怪,就是半夜起来唱歌也没人敢管。我相信,这时候好多人都给刘莽子的鼾声吵醒了,但都忍着。又过了几分钟,刘莽子的喉咙像卡了一口痰,却偏偏还要呼喊什么,出“呃——哦——”的怪声,然后就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押室一下子变得只有呼吸声。吕大爷终于觉得不妥,起身看刘莽子,现没对头,大声喊:“王医生,快起来,看看莽子咋了?”

王医生应声而起,显然早醒了。王医生看了看刘莽子,对吕大爷说:“快喊值班干警,可能死了,看抢救得转来不。我现在这个身份不敢救,担不起这个责任。”

吕大爷赶紧按警铃。几分钟值班干警就来了,问明情况,说:“你们都别动他,我通知法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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