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了两句掷杯的不是,见月奴儿表情尴尬,便止了口,挥手道,“走吧。”
月奴儿方领了众人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过不多时,兄长杨礼前来寻他,因逮了他的胳膊,“走吧,走吧,今日吴六郎兄做东,要请了你我,共贺初露峥嵘之喜。”
杨信叹了一声,又觉不妥,忙换了笑脸,一整衣襟,扶了扶身后披风,向杨礼笑道,“阿兄还来取笑我不成!”
杨礼上下打量了他,“我却没料到你是那坐怀不乱的……”话语未完便笑着遮掩过去,“咱一边走一边说。”
说着携了杨信出门而去。
待到得酒楼,又有数个青衫白衣之人迎了出来,向杨信笑道,“恭喜恭喜。”
杨信拱手笑道,“喜从何来?”
便有一个促狭的挤眉弄眼,“二郎昨日小登科,这岂不是大喜一件?”
杨信念及昨日家中的一团兵荒马乱,心道自己险些挨了板子,面目正中一箭,这可没什么好喜的,然而家丑不可外扬,只得笑了遮掩过去。
众人归席,一时歌宴舞乐声起。
55
然而好巧不巧的,杜尉迟此时也恰在喝酒。
白色酒浆如水,杜尉迟也真像是把他们当水一般,一碗一碗的满上,又一碗一碗的灌进腹内。
一旁他的好友,碧绿眼睛的阿罗柯皱了眉,忽而伸手拦了他的手,将那酒浆泼出一点在桌上,“你这是怎么了?”
杜尉迟眯着一双醉眼,侧摆了头,迷茫道:“什么怎么了?”
“我说你从来到这就不言不语的只顾喝酒,究竟是为了什么?借酒消愁么?”阿罗柯恨不能弹杜尉迟一个脑壳儿,手伸到近前,瞧了他那张艳若桃花的面庞,却不由的吞了口口水,又想去他那毫不掩饰的武力,不由得先自己泄了气,颓然将手垂下。
因见问,杜尉迟思索了片刻,“嗯……”而后又趁阿罗柯不备,伸手端了酒碗一饮而尽,而后抹抹嘴,爽快道:“——我不记得了。”
“啊?”阿罗柯便是一愣,而后瞧着那美酒一碗碗迅速消失,不免有些肉痛,赶忙夺了一碗灌入自己口中,“我可是知道了,你是专程来讹我酒喝的——话说回来,你不是喜欢河东乾和葡萄酒,喝不惯这个的么?”
杜尉迟端着酒碗的手臂便是一颤,洁白的酒液泼洒出来,晶莹透亮,杜尉迟哂笑一声,眉头却不知觉的紧锁起来,“我如今才知道,就算不是心中念念想的,尝起来也别有一番滋味,”
他吞酒入喉,“也可谋得一醉!”
阿罗柯眯着眼,“我怎么听你这话,不像是说这酒呢?倒像是说别的什么……”他顿了片刻,见杜尉迟没有接话的意思,便笑着持了酒壶,替他满上,“醉便醉了,今日醉了,明日又是一条好汉。”
二人碰了杯,阿罗柯因皱着眉问道,“话说回来,我听说这些日子有些人跟你不对付,要阻截你的生意,这话你可知道不?”
杜尉迟笑道,“无非是裴、崔、卢几家,早就动了手了!你是不知,他们先是说因着我家开了赊粥铺子,至使东市时常有乞索儿来往,龌龊腌臜,有辱东市体面,想要拦了我那生意;而后又在我对门开了一模一样的一家,意图截流人潮……”
阿罗柯奇道,“你家那可是善铺,不赚钱的不是?怎么偏有人打他的主意?”
“还不是看这善名好赚!”杜尉迟不屑道,“里面估计也有秦王的对头煽风点火,要不弄不出这老大动静。”
阿罗柯举杯笑道,“你攀上了秦王这个高枝儿,自然也要多担待着些——怎么那些宫内的五彩夹繲罗裙生意还不够赚得不是?”
杜尉迟眉头紧锁,“我宁愿那日不认识了那秦王……日日只是添麻烦,还不知肚腹里究竟想的是什么。”
“他那种人,哪能被人了解心中所思?不过顺风借力罢了,”阿罗柯安慰道。
“罢了罢了,不提这个,都是烦心事……”杜尉迟猛地灌下一杯酒,“这些天来,诸事不顺,哎!”
他长叹一口气,数不清的哀愁浮现在面上,却一闪而过。
因多喝了酒液,不多时二人只觉腹胀,起身更衣。二人相互扶了手,踉踉跄跄地走着,忽而杜尉迟的脚步便是一顿,阿罗柯奇道,“怎么了?”
杜尉迟忽一摆手,以手置于唇间,“嘘”了一声。
阿罗柯楞了下,眼见着杜尉迟贴近了眼前的坐屏,竖起耳朵轻声听着,不由得笑道,“大郎,这听墙角的事情可不像你平日里为人……究竟是谁?”
他好奇心大起,不由得也跟了上去,侧耳细听。
只听里面三五青年之声,放佛正在行酒令,间或调笑两声,阿罗柯靠过去时,只听得其中一略带沙哑的声音笑道,“二郎,二郎,那宫里出来的小娘子这么好么?你瞧你眼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