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盏茶后,粱聿抱着两刀纸,拿着两枝鸡毛笔,两枝这店家自制的羊毫笔,在店小二热情的“小秀才下次再来”的恭维话中和九郎一前一后出了店铺。
“这小二这般无礼,你还买他家的笔做甚!”脚都还没完全迈出这店家,九郎就愤愤不平道,又与粱聿说,“我都与你说了,去对面,那是我家的店,我拿最好的紫毫笔赠你弟弟!你还买这破笔作甚!”
粱聿知眼前漂亮的小书生是好意,他对他露出一个自从相遇以来可以说是最真诚的笑容了。
“无功不受禄,本来就是我要买礼物送给几个弟弟,用你的东西反而失去了我这个做兄长的心意。
况且我家也不是合适用那些贵重的笔的人家,弟弟们见了好笔,怕是练字都要战战兢兢怕用坏了笔,还是鸡毛笔和这普通的笔最合适了。”
“可是……”九郎还想要说些什么劝劝他,却见粱聿把手递向他。
“送你的,其实普通的笔,也可以写出漂亮的字。”
九郎呆呆接过,这恐怕是他此生收过最简陋的礼物了。
“大郎,走了。”聚贤堂门口传来梁大郎他阿爹喊他的声音。
“回见,九郎。”
声音渐渐远去。
“阿爹,你在里面和掌柜的谈了什么?”是粱聿欢快的声音。
九郎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到梁大郎和他的道别,再抬头的时候,眼前已经没有了梁家父子的身影。
“他走了啊……”明明只是一支再普通不过的笔,却被漂亮的小少年小心翼翼护在手心。
……
和阿爹走远的粱聿,一边走一边路上还要问他老爹悄悄在和掌柜的关起门来说什么。
粱勉没好气看一眼蠢蛋儿子,平时看着乖,一搞事就来个这么大的,他个做阿爹的还不给蠢蛋儿子兜着点底?
你说他精明吧,这眼神里透露的都是清澈的愚蠢,但你要说他不聪明吧,做什么事情都有模有样的,像这活字印刷术还有蜡纸油印,他压根就不信什么疯乞丐古书,四郎尿湿的说辞,估计还是这不知乖傻的儿子自己弄出来的。
刚刚粱勉和荣四掌柜的谈的就是活字印刷术、蜡纸油印二法的方子。
兹事体大,这样对未来整个读书人乃至整个国家都有巨大影响的两样技术,怎么能够随便让人使用?
方才粱勉在屋子里与荣四掌柜的谈的就是这事,不过谈话的内容就不合适眼神还透露着清澈愚蠢的儿子知道了。
他还早了十年!
“小孩子家家,打听什么什么大人的事!”粱勉拍了一下傻儿子脑袋。
“阿爹,你给荣四掌柜的银子了吗?人家给我刻印漫画雕版,画了不少钱了,不能让人家吃亏!”
傻儿子还在后面扒着他追问。
“给了给了!”粱勉没好气,到底是谁吃亏?
就你这俩方子,买他扬州荣家主支或许不够,买他一个旁支,绰绰有余了!
父子两个声音伴随着一轻一重的脚步声走出了文思街。
“咦,阿爹,你怎么来西市?”粱聿本来是跟着阿爹走的,但是走着走着发现这路不是去外祖家的,他阿爹怎么带着他来了贩卖牛马牲口的西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