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如今这个能在病床前任劳任怨,不嫌病气侍疾数个月寸步没有离开的人,在半年前还在府里砸杯砸盏,闹的全府人仰马翻,就是为了回自个的家?
“外祖母。”一双素白的手撩开碧纱橱垂落的青色纱帘。
荣大夫人在里头笑:“说曹操,曹操便到!”
“什么曹操?外祖母又在看书了?仔细眼睛。”穿着青色道袍的九郎知道荣大夫人在自己没有进来之前,大概正和身边的嬷嬷讨论自己,他只当不知她们议论,关心了荣大夫人一句,又上前帮着她把披在身上的羊绒薄被整理了一下。
“好孩子,坐到外祖母身边来。”荣大夫人拉过九郎的手,把他揽到怀里。
没错,九郎并不是荣府的小郎君,而是荣大夫人唯一一个女儿的孩子。
荣大娘子也就是九郎的母亲去世之后,荣大夫人担心女婿照顾不好孩子,也担心女婿续娶,就去信让他把孩子送过来荣府。
出于各种考虑九郎的爹只把大一些的九郎送到了扬州,把年纪更小的儿子雀奴留在了身边亲自抚养,同时写了一封信给荣大夫人,向她保证在两个孩子都长大之前,绝对不会续娶,他的私产还有荣大娘子的私产都只会留给这两个孩子。
这一封信留下了雀奴,这是一封密信,九郎都不知道父亲曾写了这么一封信。
他只揪心他的弟弟,怕家里下人对他不好,怕父亲续娶后记不起来自己还是两个孩子的父亲……
有后娘便有后爹——这是九郎身边的奶嬷嬷告诉他的。
九郎能知道在自己耳边说这些话,说外祖母、说荣府的坏话是为了什么。
不过是想要回禹州,她的亲生儿子还在禹州,给大堂哥当小厮,而她的女儿也是八姐姐身边的二等丫鬟。
他的奶嬷嬷不是忠心他这个主子的下人,九郎一直都知道。
为什么愿意听她的挑拨离间,愿意顺着她的意思闹,那是因为那个时候的他也想要回到禹州,回到年幼的弟弟身边。
在扬州待的每一天,加重的都是他内心的煎熬和对幼弟的担心。
他出来前就偷听到大伯母同婶娘的对话,说是要给他爹续娶某家的姑娘,因为是偷听,听的不仔细,只知道继母的人选是禹州本地官员的庶女。
伯母道了一句:这家中女子素有贤名,她想来也不错。
后又有小弟屋里的上好银丝碳被换成劣等的炭火,虽然后来大伯娘说已经处置了小弟屋里偷东西的下人,小弟身边伺候的仆人也换了一波,可九郎还是担心,护眼珠子一般护着雀奴,就怕有不长眼的欺负小主子年幼不懂事。
但没有多久时间,扬州就来了一封信,然后她就连着几个仆人被打包上了去扬州的船,她再闹都没有办法。
九郎心生怨怼,认定他爹就是要续娶新娘,嫌他碍事了,才把他扔到扬州外祖母家。
至于为什么留下小弟,大约就是觉得小弟年幼,可以和后母“和睦相处”,未来时间长了,就当后母是亲母了罢……
那段时间,九郎脑子里都是些胡思乱想,旁边又有个不安好心的奶嬷嬷在一旁挑拨离间,各种撺掇。
有时候锁在屋子里闹的也不是九郎自己。
九郎不过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想搭理人,特别是一看就知道不欢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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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府大房,荣大老爷,九郎的外祖父,也就是当朝左仆射的亲大哥,英年早逝,同正房夫人只生了一个女儿,就是九郎的母亲。
而大房如今唯一的男丁,就只有他的庶子荣牧。
九郎这个新来的“客人”闹,没多久这个府上原来的“主人”也开始闹。
荣牧的庶女听说荣大夫人为了安抚九郎这个嫁出去的姑奶奶的孩子,送了不少庄子、铺子给他,当即便不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