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赶慢赶地进了宫门,周昫总算是卡着时辰进了学苑,脑子里还回荡着下车前陆浔对他的威胁恐吓。
这下好了,明日开始陆浔天天来叫自己起床,那不跟个黑脸阎王站床边索命一样?他不会今晚就做噩梦睡不着吧。
周昫打了个寒颤。
“四殿下!等我等我!”身后一人赶了上来,腰间环佩撞得叮当响。
来人叫周宴,是他皇太叔家的小孙儿,比周昫小几个月,人长得粉面玉琢,比女儿家都精致几分,可惜是个闹腾的。
因为前头已经有好几个哥哥,到了他这儿也没什么家族期望,安安乐乐别学坏就好。所以他平日里过得潇洒自在,也是个天天气得学苑司正跳脚的人。
两人碰到一起,没多久就玩熟了,简直相见恨晚。
上回游湖,他就是最积极的那一个,被他大哥逮回去就请了家法,按在祠堂的长凳上打了一顿板子,之后又关了好几日禁闭,今天才终于出了门。
“多日不见,四殿下今日来得这般早?”他拿胳膊肘捅了捅周昫,眼神含着揶揄的笑。
两人难兄难弟,因为迟到站廊子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周昫将捆书甩到背上,见他行动无碍也就放了心:“哟,你大哥肯放你出来了?”
周宴轻轻哼了一声:“游个湖怎么啦,他下手没个轻重,都打出血了,气得我大嫂不肯理他。要再不放我出来,他就该憋死了。”
周昫浑浑一笑:“就凭你这话,你大哥再打你一顿都不冤枉。”
“你还取笑我?”周宴捶他,转而促狭地眨了眨眼睛,“听说圣上把你送到大理寺陆大人府上住去了?还赐了太师令?”
周昫挑眉:“怎么?羡慕啊?”
周宴嘻嘻哈哈地笑着:“羡慕谈不上,就是心里平衡了。至少以后闯了祸,你也有个人管着,省得每次只有我挨揍。”
周昫抬脚踹他:“得了吧,老子就算到了陆府也不用挨揍。”
周宴侧开两步躲过,又立马贴了回来,两人并排着往学屋里走。
“唉,不过我说四殿下,圣上这是什么意思?他就算想抬举陆浔,也犯不着拿你做赔啊,太师令给就给了,怎么还让你搬了过去?从古至今,哪有把皇家宗亲养在外臣府邸的道理?这不惹人笑话吗?”
周昫心想有什么可笑话的,这破皇宫他还不想待呢。
拐角处一人与他们迎面而来,下巴一扬,凤眼高挑:“有句话叫死猪不怕开水烫,人自己都不觉得是笑话,你瞎操什么心?”
周宴差点撞到了人,一生气抬手指着他:“周明你嘴里放干净点!”
周明轻而易举地将他的手拍开了,眼神却有意无意地扫着周昫:“怎么,某些人自己乐颠颠地跟着人身后喊师父,一点身份不讲,还不肯让人说了?”
这人要说起来还是周昫的亲堂兄弟,他爹娘早亡,宣德帝怜惜这个孙儿孤苦无依,便带进宫养在了皇后宫中。
周昫与他打小就认识,却是一见面就动手打架的那种。
如今两人虽然年岁渐长知道收敛,但还是互相看不顺眼。
“说,怎么不肯让人说了。”周昫几步绕过周宴,长身立在周明眼前,“你不如再说得大声点,好让这合宫上下都知道,我周昫死猪不怕开水烫。”
他本就比周明高了半个头,又在外摸爬滚打了那么些年,一旦冷沉下来,眸中的凶光忽闪,像在看猎物一样。